第187章
“现陕北情况甚为困难(已面告陈赓),如陈谢及刘邓不能在两
个月内以自己有效行动调动胡军一部,协助陕北打开局面,致陕
北不能支持,则两个月后胡军主力可能东调,你们困难亦将增加。”
话说1947年7月27日,谢富治按照毛泽东的指示,在晋南组织了渡河新兵团,这个兵团由晋冀鲁豫野战军第4纵队、新编第9纵队和由原来毛泽东批准的“特别党员”赵寿山领导的、已经光荣起义的国民党第38军及太岳军区第8纵的22旅组成,共计8万余人。陈赓为司令员,谢富治为政委。同时组成了兵团前敌委员会:以陈赓为书记,谢富治为副书记。
谢富治,1909年出生于湖北省黄安县,1929年参加红军。他参加红军不到1年即在1930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不到2年就升任为团政治部主任,后任师、军政治部主任,长征前已经是红4方面军总政治部组织部部长。
小河村会议之后,西北野战兵团改称为西北人民解放军野战军,彭德怀任司令员兼政委,张宗逊任副司令员,习仲勋任副政委。中央军委为了加强西北野战军的力量,命令晋绥军区许光达率领第3纵队西渡黄河,归入西北野战军建制。彭德怀的兵力得到了加强。
7月28日,刘伯承、邓小平大军胜利结束了鲁西南战役。经过28天的连续作战,歼灭国民党军4个整编师师部、9个半旅,共计56000人,其中俘虏整编第66师师长宋瑞珂、第70师师长陈颐鼎、第32师副师长理明亚以下43000万人;击落飞机4架,缴获大量轻重武器。取得了战略反攻的初步胜利。刘伯承满怀胜利的喜悦和豪情,赋诗一首,诗云:
狼山战捷复羊山,炮火雷鸣烟雾间。千万居民齐拍手,欣看子弟夺城关。
7月28日,刘伯承、邓小平致电毛泽东、中共中央军委说:
“23日电奉悉。因作战未即复。我们完全拥护所示方针。唯有如下困难:第一,南渡后连续作战,战果不小,但消耗甚大,炮弹消耗殆尽,无法补充,新兵没有,俘虏多,争取补充至少需要20天。第二,原打算第一步依托豫皖苏区尚能保持后方接济,故所带经费只有法币十数亿元,不足半月开支,一到南面即难生活,冬衣难发。”
刘邓分析了战场形势后说:
“我们当前有敌十几个旅,战力均不强,山东敌难西调鲁西南,因此仍有内线歼敌机会,如果在陇海路南北机动两个月,再歼灭其七八个旅以上,则南下更少困难。”
7月29日,毛泽东致电刘、邓、陈、粟、谭、华东局、晋冀鲁豫局,并告陈赓、谢富治及彭德怀说:
鲁西南战役“足与今年2月华东人民解放军在鲁南战役和莱芜战役中歼敌4个师部12个整旅的记录及今年5、6月东北人民解放军在中长路、吉沈路等处歼敌8万的记录相比美。”
“在山东敌不西进及刘邓所告各种情况下,刘邓全军休整半个月后,仍照刘邓原来计划,第一步依托豫皖苏,保持后方接济,争取大量歼敌,两个月后看情况,或有依托地逐步向南发展,或直出大别山。”
“现陕北情况甚为困难(已面告陈赓),如陈谢及刘邓不能在两个月内以自己有效行动调动胡军一部,协助陕北打开局面,致陕北不能支持,则两个月后胡军主力可能东调,你们困难亦将增加。”
“两个月内山东全军仍在内线作战,两个月后准备以叶纵再加他部取道皖西或苏中,相机出闽浙赣,两个月内派干部或小支队先去。”
7月30日,刘伯承、邓小平致电中央军委并陈毅、粟裕、谭震林和华东局说:
“连日我们再三考虑军委梗电方针,恰好顷奉艳电(即7月29日电),决心于休整半月后出动,以适应全局之需。照现在情况,我们当面有敌19个旅,至少有10个旅会尾我行动,故我不宜仍在豫皖苏,而以直趋大别山,先与陈谢集团成犄角势,实行宽大机动为宜。准备无后方作战。”
刘邓在电报中还请求在8月15日前,由山东渤海区调给1000发山炮弹;由晋冀鲁豫区设法安排1万名伤员,并拨给一部分经费。同时建议在鲁西南地区,由华东野战军拖住该区域之国民党军,并从山东抽调原中原区皮定均旅到大别山。
这就叫:劝将不如激将,一语震惊刘邓,斩足不如破膛:
“不能调动胡儿,致使陕北不支,尔等势亦难张。”
7月30日18时前后,毛泽东复电刘伯承、邓小平说:
“电悉。如你们决心直出大别山,请注意下列各点:1、开一次团长以上干部会,除告以各种有利条件外,并设想各种困难条件,建立远征意志。2、营长以上每人发鄂豫皖3省有县境的明细地图1份,油印的亦好,如能每连发1份更好,使一切干部明白地理环境。3、大体确定征粮、征税办法,告知一切干部,土地革命时期打土豪办法所得不多,名誉又坏,在我方政权未建立以前,仍应暂时利用国民党下层机构及税收机关。4、如皮定均旅一时调来不及,请考虑以晋冀鲁豫野战军赵基梅司令员的第12纵队使用于大别山。该纵由潼、洛渡河后直趋大别山。5、如你们决定直趋大别山,决心不要后方,亦应使陈谢建立此种决心。”
7月30日,彭德怀、习仲勋根据小河村会议的战略决策,率西北野战军由大、小理河向榆林前进。
7月31日,据侦察部队报告,国民党军的一支快速部队正向小河村扑来,毛泽东决定马上转移。
7月31日晚上,毛泽东让卫士们请点借老乡的东西,一一归还,损坏的东西照价赔偿,并挨门挨户向老乡们告别。任弼时召集干部作了动员,他说:这次行军是艰苦的,敌人企图封锁绥德、米脂,把我们包围在无定河以西,我们要抢先赶过绥德。
1947年8月1日一大早,毛泽东离开住了40多天的小河村。小河村的群众听说3支队要走,纷纷前来送行,送出村外很远还恋恋不舍。毛泽东举起手跟老乡们打招呼,他说:
“老乡们,我们一住就是40多天,给你们添麻烦了!大家请回吧,我们不久还会回来的。”
毛泽东率昆仑纵队沿大理河川向东往绥德方向转移,为了保守秘密,他们又把3支队改称9支队。毛泽东边走边问阎长林说:
“阎长林,你们新4旅打过许多胜仗,该有不少好经验吧?”
阎长林在新4旅待过好几年,还从没有好好分析过部队的作战经验。他见毛泽东这样问,想了想就说:是党领导得好。毛泽东说:
“这是最根本的!有党的坚强领导,部队战斗素质就高。我们革命队伍都有这个特点。”
阎长林又说:
“新4旅还有些不同,部队里河北人最多。”
毛泽东摇摇头,说:
“河北人不一定都能打仗吧?三国时候,河北名将颜良、文丑,不是叫山西人关云长给杀了么!”
大家哄地一声笑了,毛泽东见阎长林有些发窘,就说:
“能不能打仗,不在乎是哪省的人。国民党的兵最不能打仗,可一旦被我们解放过来,经过教育,懂得了为什么打仗和为谁打仗的道理,立即就会变成能打仗的好战士了。”
毛泽东还鼓励阎长林说:
“说错了没关系,再好好想想,说对了大家接受,不对的,大家一分析,也就明白了。”
阎长林琢磨了一会儿,又鼓起勇气说:
“新4旅老战士多,差不多都是38年以前参军的。”
“这一条可以成立。”
“我们旅的干部差不多都是经过长征的老红军。”
“干部老,指挥作战有经验,这也是一条。还有呢?”
“武器也不错。”
“对。”毛泽东点点头,似乎是做总结,他说:“干部老,战士老,阶级觉悟高,净打胜仗,武器装备也就充足了。”
傍晚时分,昆仑纵队第2次到达靖边县的青阳岔。
8月2日,昆仑纵队转移到火石山。据报,国民党军队竟然不吃不睡一路紧追。昆仑纵队为了隐蔽目标,就在白天休息,待天黑了以后再冒雨上路。
8月3日黎明,昆仑纵队到了小崖子。毛泽东顾不得换衣服,就忙着看电报。
3日下午,昆仑纵队继续赶路,转过一个山包,毛泽东忽然下马站住了,一眼望去,整个平川由于在5月间被国民党军队洗劫过,庄稼全毁,窑洞门窗被烧,坛坛罐罐打得粉碎。他站了很久,直到部队过去了,这才上了马,一路很少说话。
3日晚,毛泽东率部到达横山县肖崖则。
8月初,毛泽东为保证刘邓大军跃进大别山,以中央军委名义要求华东野战军:将第1、3、4、8、10纵队,暂归刘伯承、邓小平指挥。同时命令陈毅、粟裕率第6纵队及特种兵纵队,速去鲁西南统一指挥上述各纵队,钳制鲁西南地区国民党军。毛泽东说:
“刘邓南下作战能否胜利,一半取决于该5个纵队是否能起大作用。陈唐叶陶应在郓巨地区从速休整,待刘邓出动时即积极动作,勿误时机。”
毛泽东为了加强刘伯承、邓小平等人的领导力量,又抽调郭天民到晋冀鲁豫野战军任副参谋长,协助刘伯承、邓小平和参谋长李达,组织千里跃进大别山的战略行动。
郭天民,1905年出生于湖北省黄安县。1926年入黄埔军校学习。192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参加广州起义。毛泽东对郭天民是了解的。有一次,郭天民恨铁不成钢,一时没有控制住火爆的脾气,动手打了战士。毛泽东当面批评他说:“你是铁匠出身,像打铁一样打人。”在延安时期,毛泽东听说33岁的郭天民还没有结婚,就把他叫了来,问是怎么回事?郭天民说:他的未婚妻不是党员,上级不批准成婚。毛泽东笑了,他说:“你那未婚妻是个从东北来的流亡学生,跑了几千里地来革命,干嘛非要人家入党不可。你回去跟政治部说一下,就说我同意你们结婚。”抗日战争时期,担任晋察冀军区2分区司令员的郭天民,指挥部队在牛道岭战斗中,击毙了日军少将清水联队长,这是八路军首次击毙日军将官。日军对郭天民的部队恨之入骨,郭天民的名头也就愈加响亮。性格豪放的郭天民,打起仗来从不粗心,称得上是一个相当细心的指挥员。有一次,分区的一位科长通过电话报告情况,对方刚说出:“我的位置在……”,郭天民一把抢过电话,严厉地问道:“你是谁?报上姓名!”那位科长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突然想起,在电话中说这些是属于失密行为,有可能被狡猾的敌人所窃听。
8月4日晚,昆仑纵队冒雨到达子洲县巡检寺。此时黑灯瞎火,一时找不到住处,人们站在雨地里,互相打着招呼。好不容易找到一间屋子,毛泽东问:
“周副主席他们来了吗?”
卫士说还没有,毛泽东就让派人去迎一下。他一直在雨中徘徊着,等到周恩来一众人都来了,这才进屋休息。
8月4日,粟裕起草了上报中央军委的关于南麻、临朐战役的初步总结,引咎自责。
原来华东野战军在7月后半月,正如陈毅所说的:“因雨季没有打好仗。7月17日至21日在南麻打敌11师,5天5夜只消灭1个团。7月24日至30日,在临朐5天5夜只消灭两个营,打费县消灭1个旅,打泰安敌人跑了。7月打8仗只有3仗打好。”他们在鲁南、鲁西、鲁中3个方向分兵作战,从战略上看,调动、分散了国民党军,策应了刘邓大军的战略进攻;但从战役战斗上说,打的多是消耗战,未能大量歼灭国民党军队的有生力量。
陈毅对粟裕引咎自责甚感不安,他认为仗未打好,彼此有责,不能由粟裕一个人承担责任。
8月6日,陈毅电告中央军委和华东局说:
“1、……最近粟、我共谈,粟态度可佩,昨夜长谈,对今后共同工作很有好处。2、我认为我党20多年来创造杰出军事家并不多。最近粟裕、陈赓等先后脱颖而出,前程远大,将与彭(德怀)、刘(伯承)、林(彪)并肩迈进,这是我党与人民的伟大收获。两仗未全胜,彼此共有责任,不足为病。谭、我本此观点,互相研究教训,粟亦同意。3、我本挽3人共谈,谭因东行,故谭未参加。谭临行遗书,此书临别我看了一遍,对粟有帮助……我们对战役指导部署历来由粟负责。过去常胜者以此。最近几仗,事前我亦无预见,事中亦无匡救,事后应共同负责,故力取教训以便再战。军事上一二失利实难避免,虚心接受必为更大胜利之基础。”
8月6日,毛泽东以中央军委名义电示刘伯承、邓小平说:
你们要抓紧时间休整,争取在8月15日以后出动。“你们南出前不要企图再打一仗,南出后在沙河以北亦以避免打大仗为宜。”
“你们对于出动后敌之可能对策估计如何?我们觉得敌可能采取两种或3种办法。第一种办法,迅速组织进攻,使你们不能立足。但此种办法难于调动很多军队,估计可用于进攻者约12个旅(或较多)左右,……敌人此种办法的基本缺点,是进攻兵力太少,我之回旋余地甚大,并有迫我渡江南进之危险(敌人很怕此着)。第二种办法,宁可给我以立足机会,不急于尾我进攻。除上述12个旅(或较多)外,并从山东抽调十几个旅,共二十几个旅,以1个月至两个月时间,先从长江、平汉两线完成部署,然后向西向北进攻。此种办法之基本缺点,是给我以立足时间,且使山东攻势完全破坏,鲁西、豫东亦大部难保,即使集中二十几个旅,分两线多路进攻,我亦可能于运动中各个击破之。第三种办法,即同时采用上述两种办法,即以12个旅左右分数路迅速进攻,又从山东抽调十几个旅用于长江方面。”
你们“必须同时准备对付这几种办法,而主要准备对付第一种办法,即用全部精神注意于运动中大批歼灭敌人,一切依靠打胜仗。”
毛泽东在电报中还说:
如果刘邓、陈谢两军不能大量歼敌,因而不能立足,被迫缩回,那么,这次战略出击“就只能起临时调动敌人之作用,不能起变化全局之作用,且需付出较大伤亡、减员之代价。此种代价,无论起何种作用均需准备付出,但如能取得变化全局之作用,则付出此种代价更加值得。”
此时,蒋介石对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的战略意图丝毫无察觉,他认为刘邓大军在鲁西南战役后已疲惫不堪,短期内难以再战。因此,他调集了30个旅分5路向郓城、巨野进击刘邓大军,企图将刘邓大军消灭于陇海路与黄河之间,或逐回黄河以北,以堵住南线中央被刘邓大军打开的战略缺口。他采取了“饭馆子”战术,企图使刘邓大军留在内线。加之从8月1日起,鲁西南又是连日大雨,黄河水位猛涨,蒋介石阴谋以水代兵,水淹刘邓大军。
在这种情况下,刘伯承、邓小平认为不宜在鲁西南继续休整,决定提前南下,8月6日下达了预备命令,并于次日报告中央军委说:
“我决心提前于8月7日全军开始战略跃进。”
8月6日,彭德怀根据小河村会议制定的战略部署,指挥西北野战军主力部队8个旅和绥德分区的警备第4、第6团,开始围攻榆林。
榆林旧称榆阳,又叫驼城,靠近无定河、榆河。这里地势平坦,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由于它北依长城,南抵乌延,西北与宁夏毗邻,地处晋陕绥宁要冲,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驻守榆林的是邓宝珊指挥的第22军。毛泽东为西北野战军规定的方针是:攻得下就攻,攻不下就撤,然后寻机歼敌。
彭德怀指挥西北野战军,在两天时间内就扫清了榆林守军设在神木高家堡至横山响水堡100多公里防线上的大部分外围据点,大军直逼榆林城下。
邓宝珊顿时急了,飞电南京请蒋介石派兵解围。蒋介石生怕榆林失守,影响整个西北战局,慌忙乘“美龄”号飞抵延安,同机到达的还有王叔铭、罗泽闿。蒋介石立即召集胡宗南、裴昌会、薛敏泉、董钊、刘戡开会。国防部作战司司长罗泽闿首先讲话,他说:
“诸位,山东我军英勇作战,已取得辉煌成果,共军正在溃逃,消灭山东共军已指日可待。陕北方面,共军主力正在榆林,这是天赐良机。总裁决定,胡宗南将军率国军主力,将共军压迫至葭县、米脂、榆林三角地带,一举歼灭,即使不能歼灭共军主力,也要将彭德怀部赶过黄河。”
胡宗南站起身,立正说:
“我坚决服从总裁的命令!不过——”
蒋介石说:
“讲,不要吞吞吐吐。”
胡宗南说:
“我有两个困难,请研究决定。第一,现在正是雨季,汽车补给用品时有中断。第二,要集中主力北进决战,就不能沿咸榆公路交通线留有掩护部队,所以长途运输很不安全。”
蒋介石当即对空军副总司令王叔铭说:
“你把运输机集中到西安机场,空投补给。”
王叔铭立正报告:
“总裁放心,我们空军保证胡将军的军需补给。”
蒋介石对胡宗南说:
“这下你不该有顾虑了吧?照国防部的意图,立即拟定作战方案。”
“是!”胡宗南答道。
当晚,蒋介石留宿延安。第二天上午,蒋介石到延安城内视察了一圈,便乘飞机回了南京。
胡宗南以整编第27师仍固守延安城防,各军的辎重和非战斗人员留驻延安;以10个半旅63000多兵力分路北进。其部署是:
整编第17师解除在甘泉、鄜县沿公路的守备任务,集中在蟠龙镇以南地区归还第29军建制;由刘戡指挥整编第17师、第36师(缺28旅)、第90师,从蟠龙镇附近沿咸榆公路前进,到达瓦窑堡补给后,继续向三皇峁、周家岭一线前进;其中以整编第36师为援榆快速兵团,取捷径迅速行动,昼夜兼程救援榆林邓宝珊。
由董钊指挥整编第1军的第1师、第38师,在第29军后保持1日行程的距离跟进,随时支援第29军作战。
此时的国民党整编36师师长钟松,接到命令后立功心切,死命地向榆林急进。
钟松者,何其人也?此人出生于浙江,毕业于黄埔军校第2期,为人华而不实。他曾经加入过中国共产党,后来被捕叛变,投靠了国民党。他所率领的国民党军第36师属于机动能力特强的特别师,是胡宗南的3大主力之一。
彭德怀见钟松的第36师来势凶猛,便命令教导旅在横山一带阻截钟松。教导旅很快便占据了横山沿无定河到鱼河堡的要道。这钟松也很狡猾,他一发现鱼河堡一带有共军,立即命令:
“我们不和共军在这里纠缠,绕道行军。”
8月7日,毛泽东批准了刘伯承、邓小平的南下计划。他复电说:
“决心完全正确。”
8月7日夜,刘邓野战军4个纵队12万大军分成3路秘密出发,向南疾进。1纵、中原独立旅为西路,沿曹县、宁陵、柘城、上蔡一线直奔豫南。3纵为东路,沿城武、虞城、鹿邑、界首一线直奔皖西。中原局、直属队和2纵、6纵为中路,沿沈丘、项城、息县一线直奔大别山腹地。
8月8日,毛泽东率部离开巡检寺,到达绥德县李家崖。
8月9日,彭德怀电告中央军委说:榆林城坚,东、北两面是沙漠,西、南两面是水道,攻城不易。目前钟松增援甚急,如果近期不能攻克榆林,准备集中6个旅,先歼灭援军再攻城。
8月10日晨,毛泽东又电示刘伯承、仍小平说:
“情况紧急来不及请示时,一切由你们机断处理。”
8月10日,西北野战军对榆林进行强攻与爆破,均未奏效。
8月10日晚,毛泽东率领昆仑纵队经过30公里急行军,到达离绥德还有15公里的黄家沟。此时三更半夜,人困马乏,正待烧水做饭,忽然来了报告,说刘戡部队的7个旅正在扑向绥德。昆仑纵队如果再向绥德前进,就有互相碰面的可能。任弼时立即向毛泽东请示。毛泽东说:
“好哇,敌人可以不吃不睡,我们也可以不吃不睡, 敌人是快速部队,我们也是快速部队,我们还要赶过敌人。走!“立刻出发。”
后来,当刘戡的部队进抵绥德时,毛泽东已经率部由绥德向北转移了。
8月11日,刘邓大军各部跨越了陇海路,将国民党军甩在陇海路以北。
8月11日,彭德怀、习仲勋电告中央军委说:如果钟松部13、14两日可到,决定围城打援。
8月12日晨7时,毛泽东电示彭德怀说:
“榆林非急攻可下,而钟松仍迅速增援,似宜决心暂停攻城,集结部队打钟松。”“我军即在榆林、米脂间休整待机,隔断刘戡、钟松两部,吸引该敌,以利陈谢行动。”
毛泽东同时电示贺龙:立即部署各后方机关迅速移至黄河以东。
这一天,彭德怀、习仲勋因钟松已经靠近榆林,围城打援已不可能,于是在榆林城南的赵庄召开旅以上干部会议,彭德怀说:
“我军已达到了调动胡宗南主力北上、配合陈谢兵团南渡黄河挺进豫西的目的,应该主动撤围榆林,再寻机歼敌。”
8月12日下午,钟松率领整编第36师到达距榆林不到15公里的苏庄子、天鹅海子一带。他们是冒着炎炎烈日,绕道出至长城外,经毛乌素沙漠,渐渐逼近榆林的。钟松部虽然离榆林不远,却也不敢贸然行事。待到搜索部队侦查后回报:“榆林城周围未见共军,共军去向不明。”钟松这才率部入城。
当晚,钟松即电告延安胡宗南说:“榆林解围成功,共军逃窜。”
胡宗南也立即电告蒋介石说:钟松快速纵队击溃围攻榆林的共匪!
蒋介石致电胡宗南,嘉奖钟松进兵神速!
西北野战军撤围榆林,蒋介石、胡宗南估计是共军要过黄河了,于是,急命各路部队加速追击,一举歼灭共军主力。
8月12日晚,毛泽东对刘邓大军的远征行动作了具体部署,他在电文中写道:
“鉴于二万五千里长征时期休息太少,疲劳太甚,减员太多,而那种性急有许多是不必要的。此次我军南进,必须减少不必要的性急,力争少走路多休息。情况紧张时应当走几天长的,但应跟着休息几天,恢复疲劳”;“在目前几个星期内,必须避免打大仗,专打分散薄弱之敌,不打集中强大之敌,待我军习惯于外线行动,养精蓄锐,又在有利于我之敌情、地形条件下,方可考虑打大仗”。
此时,蒋介石认为刘邓大军是北渡黄河不成而“南窜”,他以20个旅分路尾追,另以一部分兵力在平汉路侧击,企图将刘邓大军歼灭在黄泛区。
刘邓大军遵照毛泽东的指示,以两天的时间,迅速通过了宽达40多公里的黄泛区,渡过了沙河、洪河,矛头直指大别山。此时,蒋介石才如梦方醒,他慌忙调集了3万多人赶到汝河南岸,企图挡住刘邓大军的去路。刘邓大军在“到达大别山就是胜利”的口号鼓舞下,同国民党军展开了激战,
8月13日,毛泽东率部以急行军方式,渡过无定河转移到绥德县延家岔。
8月14日,钟松根据蒋介石、胡宗南追击西北野战军的命令,率整编第36师从榆林南下,寻找西北野战军主力决战,他狂妄地说:
“一战结束陕北战争。”
8月14日,毛泽东率中央机关行抵米脂县城郊外井儿坪。骑兵侦察报告,刘戡的部队已在30公里外宿营。毛泽东说:
“好,他们休息,我们也休息!”
8月15日,刘戡、董钊率领的两路主力部队在绥德会师。
8月15日下午,毛泽东得到情报,自榆林南下的国民党军第36师已经到了米脂城北的镇川堡。于是,他率领昆仑纵队继续赶路,并且改变行军方向,离开大路,转向东边的山沟里。
周恩来由于过度疲劳,鼻子流血了。毛泽东听说后,忙让担架队去抬他。周恩来的鞋子磨破了,一上担架,鞋子的破洞露出来了,江青看见了,说:
“周副主席,你的鞋底露出袜子来了。”
周恩来笑笑说:
“怪不得走路硌脚呢!”
担架队走得快,到了毛泽东前面,周恩来又要下地行走。毛泽东连忙把他按住,笑着对战士们说: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的担架到底用上了,这叫有备无患。”
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了。傍晚时分,部队转移到米脂、葭县交界的陈家岔。
8月16日上午,毛泽东率部由陈家岔出发。
8月16日,彭德怀的司令部移住葭县崖窑畔。
16日晚上深夜时分,毛泽东率昆仑纵队冒着大雨进至葭县以西乌龙铺以东的曹家庄。这是一个很小的村子,村子里的老百姓都已经入睡。工作人员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破窑洞,让毛泽东休息。
周恩来打电报给彭德怀说:9支队不过黄河,仍然留在陕北。
彭德怀在复电中建议说,9支队向葭县以北地区转移,他派许光达率第3纵队到乌龙铺一带,接应和掩护9支队转移。
毛泽东吃过饭休息了。警卫排长阎长林刚躺下,有哨兵来说:
“陆定一和胡乔木同志的窑洞顶上掉下来一块石头,砸在炕的中间,因他们两人睡在两边,所以没有受伤。”
阎长林跑去一看,真有些后怕,正想请他们换个地方,骑兵侦查员送来了情报,说刘戡的部队又出动了。
此时,钟松的第36师已经到达镇川堡;董钊的第1军军部及其第1师守备绥德、米脂;刘戡的第29军军部率5个整编旅,由绥德扑向葭县。这样,西北野战军和昆仑纵队被挤在葭县、米脂、榆林交界的狭小区域,处于背靠沙漠,数面受敌的境地,形势骤然紧张起来。
8月17日黎明,狂风怒吼,暴雨如注,到处一片漆黑。任弼时来向毛泽东报告敌情,毛泽东说:
“敌人这么积极?他们不睡觉,我们也起身吧。”
任弼时转身就去通知部队。战士们都紧紧地挤在几株老槐树下避雨。这曹庄离黄河不远,有个战士说:
“黄河就在前面,这回准要过河了。”
另一个战士说:
“不会的,毛主席说过,不打败胡宗南,绝不过黄河。”
这说话间,任弼时冒雨跑来了,说:
“部队行进方向不变,继续顺葭芦河北上。”
部队又出发了,风雨仍然很猛,眼前黑乎乎一片。战士们借着闪电,辨别着路径前进;闪电一停,大家就迈不开步,手拉着手,相互转告着:“小心!小心!”一齐摸索着往前走。
天明的时候,雨下得更猛烈了,整座山白茫茫的。下山的路,连马也不能骑,毛泽东和卫士们手挽着手朝山下走。
8月17日上午,立功心切的钟松不听刘戡的劝告,竟然远离主力,孤军深入,派第123旅及165旅的第49团作为前梯队,向乌龙铺方向冒进,他自己亲率165旅为后梯队,进至沙家店。刘戡也率5个旅继续北进。
8月17日中午,雨停了,卫士们在山上回首东望,太阳像个火球,近看葭芦河水,成了一条细流,遥看黄河,如同一根银丝,蜿蜒于崇山峻岭之间。大家为眼前的美妙景色吸引住了,几天来的紧张劳累,一下子都消散了。警卫战士李文奎捅捅石国瑞说:
“你不是爱念诗吗?看,这里多有诗意呵,还不作上一首。”
石国瑞此时也正有诗意,嘴里不由得念叨起来。他刚念了一句:
“黄河在向我们招手……”
正好被毛泽东听见了,笑着问他:
“石国瑞呵!你又想过黄河了么?”
石国瑞也笑了,忙说:
“我们在念诗呢!”
毛泽东高兴地说:
“啊!有这个兴致,好极了!咱们休息一会儿,听你作诗吧!”
石国瑞红着脸回答:
“怕念不好。”
他望着黄河想了一会儿,一句一句念道:
“黄河在吼,他微笑着向我们招手。
呵!亲爱的毛主席,过黄河吧,河东要比河西安全!”
石国瑞稍微停顿了一下,又接着念道:
“我们也向黄河招手,黄河,你不用担心,这里有我们的野战军,还有千百万的老百姓,既顺利,又安全!再见!”
大家听了石国瑞的诗,哄然大笑,都围着石国瑞打闹。毛主席笑着说:
“诗做得很好,可惜没尾,应该再加上一句——我们打败了胡宗南,再拜托你,把我们送到东岸。”
诗做完了,战士们兴致勃勃,不一刻工夫,就登上了山顶。
欲知毛泽东如何继续与国民党军赛跑,请看下一章内容。
第188章
“初战一定要打赢,赢了就争得主动。战士碗里有肉吗?刺刀
要见红,碗里要有肉,没有肉就杀马吃!把老马残马杀了吃!”
话说毛泽东率部来到达葭芦河边。葭芦河在这里入黄河,老百姓又叫它“黄河叉”。
毛泽东决定过葭芦河,由任弼时负责组织渡河。突然,后边不远的山头上枪炮轰鸣,中央警卫团和刘戡的部队接上了火。毛泽东回头望望山头,神态自若地在河边踱步。浮桥一时搭不起来,情况紧急,汪东兴要先护送毛泽东过河。毛泽东摇摇头说:
“不,我留在这里!你想办法先把秘书、译电员和文件送过河去吧。”
机要人员按照毛泽东的吩咐,伏在未加鞍子的马背上,顺着水势过了河。
此时河水暴涨,轰鸣之声震耳欲聋;巨浪一个接着一个,铺天盖地而来。部队就找到一处最窄的河床,由周恩来、任弼时、叶子龙指挥着战士们架桥,羊皮筏子刚一下水,立刻就像一片草叶一样被巨浪卷走了。刘戡的队伍距此已经很近了,只隔着一个山头,情势十分危急。
“给我拿支烟来!”
毛泽东突然伸出两根指头,要烟抽。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雷声一样传遍整个队伍。
“烟,得胜同志要抽烟!”
“得胜同志要抽烟!”
“烟!”“有烟吗?”“快找烟!”
卫士们因毛泽东前段时间患肺炎,已经戒烟,都没有准备烟。这几天,天天下暴雨,人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身上难得有干的时候,去哪儿找烟?
“烟呢!给我1支烟!”
毛泽东有点焦躁了。队伍里终于从马夫老侯那里找来了他用油布包藏着的烟和火柴。周恩来指挥卫士们打开背包,用一条薄被遮在毛泽东头上,并亲自扯起被子的一角,为毛泽东遮风。周恩来指挥道:
“举起来,不要举得太高,朝东南斜点,好。”
卫士钻到被子下,把1支烟插到毛泽东右手的指缝里。“嚓!”“嚓!”他一连划了几根火柴,火光只一闪便被风吹灭了。毛泽东几次把嘴凑过去,都没有点燃,有点火了。周恩来又换上另一个卫士,终于把烟点着了。
毛泽东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又狠狠地接连吸了几口,烟头的火光闪烁着往上窜。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盯着毛泽东,盯着那支青烟袅袅的香烟,仿佛中央前委几百人的命运,甚至整个中国革命的前途和命运都系在那支香烟上。
远处的枪炮声和眼前的波涛声交相轰鸣,毛泽东全然不觉,他眉头微蹙,咝咝地吸着烟,一缕缕烟雾从鼻孔中和齿缝间流淌升腾。手中的香烟眼看着只剩下一点烟蒂,他蓦地把烟头奋力摔在地上,立起身,用脚狠狠地踩灭,大声说:
“不过河!放心跟我走,老子不怕邪!”
毛泽东说罢,沿着葭芦河向西走去。任弼时立刻下达命令:“出发!”几百人的昆仑纵队,不慌不忙大摇大摆地顺着临时改变的方向,沿黄河叉大堤由东向西前进。警卫员们抢着上前保护毛泽东,都被毛泽东喝退了。说也奇怪,此时国民党部队的追兵忽然停止了枪炮轰鸣,一时间整个世界仿佛都沉默了,变哑了。
刘戡领兵赶到葭芦河畔,再也找不到中共中央机关的踪迹,他们以为毛泽东已经过了黄河,便在河边上架起大炮,朝葭县县城猛轰。
西北野战军彭德怀接电报得知,葭芦河因大雨水涨,不能徒涉,毛泽东和中央机关无法向北转移,部队临时改变方向,突然由东向西北方向冒雨行进,尚未脱离险境。但他却不知道毛泽东已经险到了极点。
毛泽东走到一座山下,仰面望望西边是高峰陡壁,山路崎岖,云雾缭绕;再看看下边,还有一条羊肠小道,他把目光转向任弼时,意思是:怎么样?任弼时会意地点点头。毛泽东下了马,大踏步地走在前头。
“上山!” 任弼时向部队下达了命令,他又吩咐身边的参谋刘长明说:“让后面的部队把上山的痕迹擦掉。”
毛泽东正往山上走,闻声折过身,将手中的木棍在山脚草坡上一戳,说道:
“擦什么?你们就在这里竖块牌子,写上‘毛泽东由此上山’!我看那些蠢货也毫无办法!”
周恩来含笑劝道:
“还是擦掉吧,敌人跟脚就会追来。”
毛泽东戳着柳木棍说:
“给我竖。我看他敢追?我看他刘戡到底有多大本事!”
毛泽东上山走了。周恩来扯一下刘参谋,小声嘱咐说:
“主席的安全关系全党全军。为防万一,部队过后,你们还是照史林同志说的办,把痕迹消除干净。”
毛泽东走到半山腰,忽然听到几声枪响,便停住脚步。此时,雨已经停了。周恩来问:
“怎么回事?”
毛泽东把草帽拿在手里扇凉,慢悠悠地问道:
“是敌人来了吗?”
阎长林说:
“还不知道。”
毛泽东找了块石头坐下来,索性不走了,说:
“好吧,我们等着,我倒要看看刘戡是个什么鬼样子。”
过了一会儿,侦查员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说:
“是对岸民兵打枪,误会搞清了。”
毛泽东缓缓立起身,说道:
“没有事?没有事咱们就走。”
毛泽东顺着山坡到达了葭县白龙庙村,坐在白龙庙村子前一块青石上休息。他遥望黄河,忽然唱起了京剧《空城计》中诸葛亮的一段唱词:
“我站在城楼观风景……”
白龙庙是一个七八户人家的小村子,树极少,缺水;但它的地势险要,居高临下,周围的山川河流一览无余。毛泽东进村不久,就下起雨来。周恩来建议在白龙庙宿营,毛泽东说:
“对,就在这里住下,把警卫部队布置好,敌人要上山,还可以打它3个多钟头,到那时再走不迟。”
天黑以后,刘戡的部队在葭县以西安营扎寨,篝火望不到头。阎长林和卫士们在山头看得真真切切,赶紧报告周恩来,周恩来说:
“把警卫部队布置好,不要告诉主席,让他好好睡吧,他太疲劳了。”
毛泽东在屋里听到了,大声说:
“不要担心。现在不是他们的天下了,是我们的天下了!”
毛泽东半夜里去厕所,天特别黑,阎长林为他打着手电照路。毛泽东说:
“不要打了,慢慢走吧。”
阎长林意识到毛泽东是怕暴露目标,就关了手电。在往回走的时候,毛泽东说:
“你去向你们的领导说一下,给我调换一个勤务员。”
毛泽东的勤务员延永生因一些小事与其他卫士团结不好。据阎长林说,大家都对延永生有意见,他也不会做勤务员工作,对毛泽东生活上的事,像喝水吃饭,都照顾不够。毛泽东见阎长林没说话,又说:
“他是一个好同志,做别的工作可能很好,但不适合当我的勤务员,请你们的领导和他好好谈谈,你也和他谈谈,不谈清楚他会背思想包袱的。”
阎长林说:
“如果把他调走了,还得来一个人,李银桥同志怎么样?”
于是,阎长林就把李银桥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说他是河北省安平县人,11岁参军,也是一位“三八式”老战士,现在在机要通讯排工作,曾经给周恩来当过勤务员。毛泽东同意了。
阎长林马上将此事报告了叶子龙和汪东兴。叶子龙、汪东兴就叫来李银桥谈话。叶子龙说:
“给你的工作变动一下,调你到主席身边当卫士,因为你过去一直干这项工作,有经验。”
汪东兴说:
“这是组织上对你的信任,我们是经过慎重考虑后决定的。任务既光荣又重要,你不要辜负组织上的信任。”
李银桥没有马上表态,他低着头不说话,想着自己的心事:自己当兵十来年一直干卫士,干勤务员工作,与自己同时当兵的,有不少人已经是营团级干部了,自己刚到基层不久,现在又要去当卫士……
“怎么样,有什么意见吗?”
叶子龙问道;李银桥说:
“不行呀,我怕干不好,况且我干这个工作干得太久了。”
叶子龙、汪东兴有些惊诧,又有些不悦。李银桥说出自己的意见后也感到把话说得太满了,不够妥当,就补充说:
“当然,组织决定我服从。”
叶子龙松了口气,说:
“服从就好,相信你会干好的。”
汪东兴也说:
“今天你先回去,最后怎么办,等我们研究以后再决定。”
叶子龙、汪东兴向毛泽东汇报了他们和李银桥谈话的情况,毛泽东先是一怔,接着就将手朝窗外一指,大声说道:
“你们不要再研究别人了,我就要他!”
就这样,李银桥来到了毛泽东身边工作。
毛泽东在山上安安稳稳地休息了一夜。
8月18日,大雨如注。上午10时左右,西北野战军在乌龙铺以北和沙家店以东,分别同钟松第36师前后两个梯队接触。
然而就在这一天,刘戡带领主力为寻找中共中央机关,仍然冒雨北进,到达葭县店头镇一带。
毛泽东也率昆仑纵队冒雨下山,到了葭芦河上流,沿河向西,有时走在山坡上,有时折回到河滩里。部队在葭芦河比较窄的河段停了下来。这里水面不宽,但水流却十分急。叶子龙和汪东兴指挥一批会水的战士连游带趟到了对岸,去村子里借来绳索和门板搭浮桥。由于水急,架桥工作进展缓慢。这时追兵又近了,山头上枪炮声大作。毛泽东望望架桥现场,朝刘参谋吩咐道:
“我看还有点时间么,把电台架起来。”
毛泽东坐在战士们用手撑开的棉军被下,审阅各战区发来的电报,用铅笔写着命令,交刘参谋送电台发报。天空响起了嗡嗡声,几架敌机飞来了。大家忙劝毛泽东去山脚下隐蔽一会儿。毛泽东眼睛不离电文,用铅笔朝上头指指,说:
“他不要命吗?我看他比你们乖巧。”
果然,几架飞机哼哼半天,转了几圈又飞走了。
浮桥终于搭好了,为了保险,几名战士脱得赤条条的,只穿着裤衩站在激流中做辅助桥墩。毛泽东走到河边,立住了脚,望望河里的战士们,眼圈红了,他回头说:
“同志们先过!”
“请李得胜同志先过!”
岸上的战士们喊着;几百人都喊着;河里的战士们也喊着:
“请李得胜同志先过!”
周恩来走到毛泽东身边小声说:
“主席,你不过同志们是决不会过的。快上桥吧,时间久了河里的同志们会冻出毛病的。”
毛泽东只得踏上了浮桥,部队顺利地过了葭芦河。
8月18日晚,毛泽东率部到达杨家园。他一进窑洞,不顾穿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盘腿坐在炕上,就着油灯查看地图。阎长林和几个卫士点起火烘烤衣服,柴草太湿,直冒烟不起火。窑洞里烟雾腾腾,呛得大家直咳嗽,毛泽东也被呛得吭吭地咳了起来。阎长林擦着泪水喊:
“小李,快扶李得胜同志出去透透气。”
李银桥一边咳着走向炕边去扶毛泽东,一边说:
“得胜同志,透透气吧。”
毛泽东甩开他的手,用铅笔在地图上画了记号,自己下了炕,一边咳,一边扶着墙摸索着走出窑洞。此时雨已经停了,毛泽东用力咳出几口痰,迎风做着深呼吸,而后在院子里散步。他慢条斯理地问身后的李银桥:
“你叫什么名字啊?”
李银桥立正回答说:
“报告,我叫李银桥。”
“那几个字啊?”
“木子李,金银的银,过河的桥。”
毛泽东立住脚,看着李银桥又问:
“银桥,为什么不叫金桥啊?”
“金子太贵重了,我叫不起。”
“哈哈,你很有自知之明嘛。你是哪里人呢?”
“河北安平县。”
“父母干什么呢?”
“我父亲种地拉脚,农闲时倒腾点粮食买卖。母亲操持家务,农忙时也下地干活。”
“我们的家庭很相像么。你喜欢父亲还是喜欢母亲?”
“喜欢母亲。我父亲脑子好,多少帐也算不糊涂。可是他脾气大,爱喝酒。吃饭他单独吃,他吃馒头我们吃窝头,稍不顺意就打人。我母亲心善,对人好,我喜欢母亲。”
“越说越一致了么。你母亲一定信佛。”
“主席怎么知道?”
“你说她心善么,出家人慈悲为怀。”
“您,您母亲也信佛吗?”
“我也喜欢母亲,她也信佛,心地善良。小时候我还跟她一起去庙里烧过香。后来我不信了,你磕多少头人民还是受苦。”
“磕头不如造反。”
“好,讲得好!”
毛泽东继续散步,走了一圈,又问李银桥:
“怎么样,愿意到我这里工作吗?”
李银桥老老实实地说:
“不愿意。”
毛泽东轻咳了一声,说:
“嗯,你能讲真话,这很好。我喜欢你讲真话。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在我这里工作?”
“我干太久了。从38年参军,我一直当特务员,当勤务员。我想到部队去。”
“噢,三八式,当卫士,进步是慢了些。就这一个原因吗?还有没有别的原因?比如说,在周副主席那里当卫士就愿意,来我这里就不愿意?”
“没有,决没有那个意思!我一直想到部队去,我在周副主席那里也说过这个意思。我在他那里干过一段,他了解我的情况,形势缓和后提出走的要求也容易,后来我就下基层了。如果到主席这里来,怎么好刚来就提出要走。”
“你怎么知道我会不放你走?”
“主席……恋旧。”
“什么?恋旧!你听谁说我恋旧?”
“反正我知道。听人说你骑过的马,有好马也不换;穿过的衣物,用过的笔砚茶缸,一用就有了感情,再有了多好的也不换。就比如你那根柳木棍,不过是孙振国背行李的木棍子,有了好拐棍儿你肯换吗?掉到山下还要捡回来呢。我可是个大活人,我们要是有了感情,主席你还肯放我走吗?”
“哈哈哈!”毛泽东笑了:“小鬼,什么时候把我研究了一番?嗯,可是我喜欢你呢,想要你呢,怎么办?总得有一个妥协吧。”
“那就只好我妥协了。”
“不能太委屈你了,我们双方都做一点妥协。”毛泽东认真地看着李银桥,继续说:“大道理不讲不行。你到我这里来,我们只是分工不同,都是为人民服务。你为我服务也是间接为人民服务。可是,光讲大道理也不行。三八式,当我的卫士,地位够高,职务太低。我给你安个长,做我卫士组的组长。”
毛泽东略一沉吟,把手掌一举,说:
“半年,你帮我半年忙,算是借用,你看行不行?”
李银桥点头说行。毛泽东将手轻轻一挥,说:
“好吧,你找叶子龙谈谈,他对我更了解。”
这天晚上,毛泽东又是一直工作到深夜。他忽然皱起眉头,抓起纸匆匆向外走,李银桥手扶盒子枪紧随其后。毛泽东走到门口,扭头交代李银桥说:
“我要解手,你扛一把锹帮我挖坑。”
李银桥忙找来一把铁锹,跟着毛泽东走到村外野地里。毛泽东指着一个隐蔽的地方说:
“就在这里吧。”
李银桥照着一般厕所的情况,挖了一个一锹宽一锹深的长方形坑,又把两边脚踏的位置垫高垫平,说:
“主席,试试吧。”
毛泽东试了试,“嗯”了一声说:
“好么,很好。”
李银桥选择一个位置隐蔽好,警惕着周围的情况。毛泽东这一时期常常便秘,大便非常困难。李银桥也不知等了多长时间,毛泽东才终于办完了大事。李银桥在回去的路上问道:
“主席,你为啥不在厕所里大便呢?”
“我嫌它臭,对脑子不好。”
“可是我见你跟老乡聊天,就用手捏碎粪肥,拍拍手又拿烟抽,你可没嫌臭。”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毛泽东说着望望李银桥,问:“你说,什么时候思考问题好?”
“大概,大概躺在床上吧?”
“不对,”毛泽东贴近李银桥,笑着说:“我告诉你吧,就是拉屎的时候。拉屎的时候正好想事情。”
李银桥噗嗤一声笑了。毛泽东却一本正经地反问道:
“你说,厕所那么臭,能想出好主意吗?”
“不能。”李银桥嘴里这样说,却还是忍不住笑。
8月19日凌晨4点多钟,毛泽东率部要向沙家店靠近,到梁家岔去。警卫员们正在做着出发的准备。毛泽东说:
“把带的那些书都埋掉,暂时不用的衣服也埋掉吧,尽量轻装。”
警卫班的战士们闻言都楞住了。他们知道,毛泽东是个嗜书如命的人,一路上不管遇到多么紧急的情况,都没有舍得把书轻装掉,现在却要把这些书埋了,可见形势是十分严重了。毛泽东见大家都不情愿的样子,神情庄重地说:
“你们也知道,我们在沙家店一带和敌人有个大的战斗,双方主力都集中在那里,地区又狭小,打得好,我们就转危为安,暂时不走了;打不好,我们就过无定河,再往西走。”
战士们这才知道,毛泽东是作了最坏的打算。
中午,毛泽东率昆仑纵队到达镇川堡正北40公里的老苏区梁家岔。这里距离西北野战军司令部驻地东原村不到10公里。
梁家岔位于山东坡上,只有七八户人家,一下子来了几百人,简直没有立足之地。卫士们给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几个人勉强借到了2间窑洞,又给工作人员弄了一个小窑洞,其他人员都露宿在野外崖畔下大树周围,连老百姓的牲口圈里也住满了人。
毛泽东一住下来,就开始研究全国战局。他电示陈赓、谢富治说:
“陈谢部队渡过黄河,首先攻占潼关、洛阳、郑州段,歼灭该区敌人,并调动胡军相机歼灭之。尔后,向豫西、陕南、鄂北进击,创建鄂豫陕边区根据地,作为夺取大西北之一翼。”
8月19日这一天,刘戡部进至葭县城及其以西的神泉堡、李家庄。
钟松的第36师师部及165旅在沙家店附近构筑工事,第123旅指挥的493团,进至乌龙铺以北的刘家沟。
彭德怀判断,西北野战军歼灭第36师的意图没有暴露,钟松明天很可能还会继续东进,在沙家店歼灭钟松第36师的时机已经到了。他和习仲勋、张云逸研究决定:一面通知各部队,一定要坚持歼灭36师的决心。一面将作战计划报告给毛泽东。
晚20时左右,彭德怀、习仲勋、张云逸电告毛泽东说:
“拟于明天拂晓包围沙家店附近敌之两侧而歼灭之。得手后逐次向东北各个歼灭之。”
此时,毛泽东正在梁家岔和周恩来、任弼时、陆定一、胡乔木等人一起开会。卫士报告说:电话排就地架线,已经接通了西北野战军司令部的电话。毛泽东拿起话筒,与彭德怀在电话中直接通话,他第一句话便说:
“喂!是呀,我是毛泽东!”
周围的人听了又惊又喜。毛泽东自从撤离延安后,一直使用李得胜的化名,现在首次公开自己的名字,可见陕北形势大大改观,胜利在望了。
彭德怀向毛泽东汇报了钟松第36师即将被围的情况,毛泽东说:
“好!一定要抓住他,给全体指战员讲清楚,这是对整个战局有决定意义的一战,要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消灭敌人,不让一个跑掉!打好这一仗,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彭德怀又汇报了几句,毛泽东大声说:
“要挖壕!侧水侧敌,大意不得!”
毛泽东听了片刻,又大声说:
“先解决123旅!他是很可能固守待援。钟松‘援榆有功’,刚受过蒋介石嘉奖;刘戡‘援榆不力’,刚受过训斥。十几万人马麇集在这个狭小地区里,困兽犹斗,敌人是会做垂死挣扎的,各种情况都要考虑到。初战一定要打赢,赢了就争得主动。战士碗里有肉吗?刺刀要见红,碗里要有肉,没有肉就杀马吃!把老马残马杀了吃!”
毛泽东放下电话,吩咐卫士备马,说是西北野战军正在那里召开作战会议,他要亲自参加。昆仑纵队走了一天,战士们都感到很疲劳。可是毛泽东连晚饭也不吃,骑上大青马就向东原村奔去。
那一边的彭德怀,一放下电话,立即对司令部人员说:
“向各部队传达毛主席的指示,动员全体指战员,为保卫党中央,坚决打好这一仗!”
彭德怀正在东原村司令部里和各纵队的司令员开会,忽然听见门外有人报告说:
“毛主席来了。”
他们立刻拥出窑洞外,抢着和毛泽东握手。毛泽东见了大家也很高兴,一边握手,一边笑着说:
“同志们辛苦了!”
“主席辛苦,主席瘦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毛泽东风趣地说:
“瘦了走路方便。”
“主席几次遇到危险,我们可担心呢!”
“我也替你们担心呢。”毛泽东笑着说:“那么多敌人,跟在你们后边,如果你们打了败仗,陕北战争的胜利就要推迟了。”
“那也不怕,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走路敌人是比不过我们的,拖也把他拖死。”
众人拥着毛泽东进入会议室,继续开会。会议确定西北野战军于20日拂晓进入阵地,到黄昏前歼灭钟松的第36师。毛泽东一边听大家讨论,一边看地图,最后同意了这一作战方案。
会议结束后,彭德怀把毛泽东送到门外,再三请毛泽东注意安全。毛泽东笑着说:
“你们只管打仗,不要顾我。你们仗打好了,我就安全;你们仗打不好,我就不安全。”
毛泽东返回梁家岔,彻夜未眠,反复地审视着明天沙家店的作战方案。他感觉太困了,就问李银桥说:
“银桥,我们还有酒吗?”
毛泽东本来不善饮酒,喝一杯葡萄酒也会脸红脖子粗,所以他极少喝酒。但他也有两种例外,一是没有安眠药了,要喝一杯酒。喝1杯就会晕,喝3杯肯定躺倒。二是打仗或写作,连续几天不睡觉,他也需要喝一杯酒,刺激神经兴奋。这一段时间正好没有安眠药了,李银桥就为他备着酒。李银桥见问,就说:
“有酒。要什么酒?白酒行不行?”
“不要白酒。”毛泽东想了想,摇摇头:“钟松没有那么辣。”
“那就拿葡萄酒?”
毛泽东想了想,又摇摇头,说:
“这一次敌人有十几万,我们又是侧水侧敌,仗也没有那么好打。嗯,有白兰地吗?”
“有!还是外国货呢。”
“我看就是白兰地吧!”
毛泽东把手指头敲在地图上被红色箭头包围的篮圈里。
李银桥拿来白兰地,放在地图旁。酒瓶旁边放一盒烟一盒火柴,另一边摆开油灯和蜡烛。桌子旁边还放着一个帆布躺椅,屋角里放个绿搪瓷壶当作便壶用。
毛泽东的习惯是,在战役打响前后,便守在电话机旁,一边和前方联系,一边查看地图。前方无大事,就看各战区的电报,写电令。电话铃一响,就放下笔抓听筒,听汇报,作指示。烟是一支接一支地吸,茶水是一杯接一杯地喝,泡过的茶叶用手指头一抠便塞进嘴里,嚼一嚼咽下去。
这一次,毛泽东也是这样,他感觉疲劳了,就呷一点白兰地刺激刺激,不停地吸烟,不住地喝茶水,吃茶叶。茶水喝得多,尿就多,走到屋角拿起那个绿搪瓷壶就尿,尿完了,李银桥拿出去倒掉。他决不出屋,也不上炕,累到极点就躺在帆布躺椅上闭目养几分钟神,眼皮一掀就又开始工作。
8月20日晨3点,毛泽东和周恩来、任弼时研究后,最终批准了沙家店战役计划。毛泽东亲拟中央军委致彭德怀的复电说:
“完全同意你们对36师的作战计划。沙家店打得好,我们转危为安,不走了;打不好,我们就向西走,准备进沙漠。”
此时,彭德怀已经率领野战军司令部机关移住到预定战场以北的刘金塔,他一接到毛泽东的电示,立即向各部队下达了作战命令。
8月20日拂晓,西北野战军发起沙家店战役。以许光达的第3纵队和绥德分区警备4、6团阻击刘戡所部,以第1、第2两个纵队将第36师师部及第165旅包围在沙家店地区。
天亮时,李银桥向毛泽东报告说:
“主席,外边下雨了,雷声响得利害。”
毛泽东笑着摇摇头,说:
“不是雷,是我们的炮。叫同志们到山上听听炮声去吧,炮声激烈时来向我报告。”
8月20日午后,新4旅和教导旅又将由乌龙铺掉头西援的第123旅,包围在常家高山地区。
8月20日中午1时,彭德怀发出总攻命令:
“彻底消灭36师,是我西北战场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反的开始,是收复延安解放大西北的开始。为着人民解放事业,继续发扬你们英勇杀敌的精神,立即消灭36师,活捉钟松,号召你们本日黄昏以前胜利地完成战斗任务。”
毛泽东在距离沙家店10公里的梁家岔,用电话直接指挥沙家店战役。在梁家岔山峁上瞭望的警卫战士,听到来自西南方向的炮声,一路飞跑下山,兴奋地连喊带叫:
“打响啦,打响啦!”
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闻声走出山窑,向西南瞭望。毛泽东高兴地说:
“好!我看这一回胡宗南怎么交代!”
欲知沙家店战役结果如何,且看下一章内容便知。
毛主席诞辰纪念版《毛泽东大传》实体书,只收工本费。
一套全5册,417万字,只收190元(含邮寄费)。
作者东方直心联系方式:13937776295,QQ24257513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