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义：七位将军吃烤鸭

　　闲来茶叙，好友李西平说起老一辈陈年往事，话语不绝。他说前辈的事，记忆最深的还是解放后那些如今看来陈芝麻烂谷子类的小事。然而，对将军看来，这事很大，件件都关乎党的形象。

　　1964年，某日，七位老将军在西平家巧遇，大家已经很久不见了，在西平家里话题说不尽，他们大多是六十四军老搭档。有人说，打了一辈子仗，到北京这么多年居然还没有正经吃过一顿全聚德的北京烤鸭，咋说也要搓一顿。并且一定要吃前门全聚德的。谁埋单，自然谁年轻谁请客。一数，年纪较稍轻的李建民，即李西平的父亲，请客就是他了。

　　七位将军，北京卫戍区司令傅崇碧、公安部副部长王昭、大区司令曾思玉、北京军区副司令马卫华等等。

　　烤鸭说定了，得有人去订餐，这活儿自然落在了李西平兄弟两个身上。定烤鸭餐可不那么简单，那时候烤鸭店少，吃顿烤鸭可不像现在那么容易，全北京就那么一个店，需提前很久排队。夜半三更，李西平哥俩便奉父命去排队。

　　五更时分，哥俩穿着棉大衣，在烤鸭店长长的队伍中哆哆嗦嗦地静候。两哥俩虽然很冷，但想到那些喷香的烤鸭，心里也倒觉得美滋滋的。两人边排队边思衬。西平说，那么大一只烤鸭，他们肯定吃不完，咋说也给咱俩留点，说不准会给带回一点。西平哥哥说，你美吧你，那么几个大领导，一个个馋得够呛，根本不够他们吃的。

　　西平说，鸭肉吃完了，那鸭架子呢？鸭架子会带回来吧。对，他们都是当大官的，不会都啃光，一定会把鸭架子给咱俩带回来的。把鸭架子带回来咱上锅一煮，嘿呀，一样好美味。

　　烤鸭餐很不容易订好了，哥俩回家静候消息。晌午时分，哥俩也不吃午饭，就等鸭架子，估计吃鸭的首长们快回来了。眼巴巴等鸭架子的哥俩，突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西平爸爸李建民火急火燎高声喊道：快，快让你妈找二斤粮票送来。

　　西平哥俩慌了，鸭架子没等着，反而又罚一趟去前门送粮票。

　　原来七个将军虽然都带了钱，但却不知道要带粮票。那时候不像现在，老百姓都知道首长长啥模样，老百姓谁也都不认识这七个都是当大官的。军区司令，副部长，一个个大人物啊！来店吃饭还了得。可惜谁也不认识他们。

　　七个人浑身上下翻了个遍，就是找不到粮票。跟服务员要求通融一下，说是多交一点钱可以不？服务员眼睛一瞪，那可不行，必须按规定办，没有粮票就别想离开饭店。还讽刺说不带粮票怎么想起来到饭店吃烤鸭。

　　此刻，这其中任何一个人哪怕随便说出自己身份，服务员可能不仅会立刻放行，弄不好还会叫来领导，会前呼后拥来看热闹。但是不论司令员还是副部长，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被二斤粮票困住了。谁也没敢暴露自己真实身份，直到粮票送来，将军们才一个个被释放出饭店。

　　那时候，当官的在百姓面前是那么规矩本分，谁都不敢在群众面前耍威风，谁敢在百姓面前耀武扬威，立刻便成为众矢之的，孩子们也没有那种“我的爸爸是李刚”一类的家伙。今天，想想这七个将军，看看今天某些耍牌子的人，我们更多么怀念那个时候的官兵关系。

　　【文/陈先义，著名文艺评论家、昆仑策研究院高级研究员，红歌会网专栏学者。原载红色文化网，授权红歌会网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