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席曾是一师的足球队队长

　　1958年至1961年，我在湖南第一师范学校读书。其间，我体验到了一师十分注重学生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光荣传统。其中体育方面，我虽不是体育运动积极分子，但亦参与中长跑锻炼和竞赛。学校有篮球和排球场地，比赛活动开展也很多，但却从未见学校组织过足球赛。当年，我真不知足球运动为何事。

　　1983年11月18日，廖沬沙(1907—1990，湖南长沙人，毕业于长沙师范学校。著名作家、杂文家，曾任北京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教育部部长，全国政协委员)写信介绍我去上海复旦大学访问陈子展(1898—1990，湖南长沙人，文学史家、杂文家)教授。当时，我供职于长沙师范学校，从事徐特立研究工作。同行的有长沙师范学校副校长陈树希和教师吴兴甫。

　　晚年陈子展

　　陈子展于1913年考入长沙师范学校，1916毕业。后入东南大学，甫毕业即回湘，任教于长沙师范和湖南第一师范。因此，他对这两所学校都很关心，他给我们讲了许多关于这两所学校的历史掌故。

　　他问我，你在一师读书，在长师工作，踢过足球吗?学校有没有足球项目?我告知老教授，我没有踢过足球，也没有看到这两所学校里有足球场地。我很奇怪，老教授为什么如此关注一师和长师的足球活动?当问之何故时，老教授兴奋地说：“我们的毛主席曾经是足球健将，第一师范学校的足球队长。”

　　我们听了颇为惊奇，即恭请老教授细述。他兴致勃勃地说：中国古代就有足球，称为蹴踘，小说《水浒传》里就有描述。这种球类活动，后来通过阿拉伯人传到欧洲，发展为足球。所谓现代足球，一般说源于英国。辛亥革命前后，现代足球传到中国。长沙著名的体育教师陈奎生先生，曾在一师和长师等学校大力推广足球运动的开展。

　　陈子展教授着重介绍了当年我们不熟悉的陈奎生先生。陈奎生，1890年出生于长沙一户贫寒的刻字工人家庭。17岁考入湖南中路师范学堂(第一师范前身)，毕业后即在该校附属小学任教。后考入南京高等师范学堂，主攻体育兼习教育。毕业后回湘，在一师、长师及湖南大学任体育教师，曾任一师校长。他写有《小学体育理论与方法》《湖南体育史略》等多本著作，主编了《体育研究》等多种杂志。他是湖南最著名的体育教育家和体育理论家。他长毛泽东两岁多，与之特别友好，积极参加新民学会组织的活动。青年毛泽东爱好体育锻炼，及撰写发表《体育之研究》文章，与陈奎生的影响甚有关系。

　　陈子展教授回忆道：

　　徐特立校长和陈奎生老师曾告知我们，一师有学生毛泽东，最为注重体育。他积极发动组织一师同学，协助学校开辟操场，还建起了一个足球场。一师范不少学生参加足球活动，成立了一个足球队，队长就是毛泽东。

　　徐校长和陈老师要求长师学生向一师学生学习，也自己动手在校内开辟操场，建起球场，成立一个足球队。长师足球队队长周光宇，他和田汉同班。田汉、张怀、黄芝冈、曹伯韩等都参加了足球队。我低他们一届，算是个后补队员，实际为他们服务，看守衣物，供应茶水。

　　1914年下学期的一天，徐特立校长召集我们足球队十余名学生开会，说是已做好联系安排，第一师范和长沙师范两个足球队进行一次对抗赛，交流球技，建立友情。长师特发布公告——本校足球队邀请一师足球队于本日下午举行比赛，敦请全校师生予以欢迎并观摩之。

　　那个年代，从南门外书院坪的一师到北门荷花池的长师，只能徒步行走。一师足球队和一部分师生午后便过来了，我们在校门外列队欢迎。行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身材伟岸、英气勃勃的青年学子。徐校长笑眯眯地看着他，拉住他的手，高兴地向我们介绍说：他是毛泽东，一师学生会总务干事、足球队长。毛泽东向徐校长鞠躬行礼，并扬手向我们致意，兴高采烈地说各位老师好，学兄学弟们好!

　　青年毛泽东

　　陈子展教授说到这里，沉浸在快乐的回忆中，笑眯眯地瞧着我们，仿佛也要把我们带入往昔的情景中。

　　陈教授接着说：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毛泽东，以后我们多有联系。我在修业学校和一师附小任教时，还与毛泽东是同事。大革命时期，我一度追随毛泽东、徐特立、谢觉哉和李达等师友参加革命。马日事变后，我转到上海成了海派文人。其实我与海派无关，一方面与海派斗争，一方面与京派斗争。我是讲个人奋斗的，但我可不是无政府主义。我与国民党也搞不来，他们把我当“共匪”分子。新中国成立后，复旦大学又把我当成“右派”……

　　陈教授说到这里显现出感伤，我站起来扶着他，安慰他说，我们都很敬重你。我告知他，在我离京来沪时，廖沫沙特别强调说，你是长师校友中最有学问、最有研究成果的人物，也是很正派、很正直的学者。

　　陈教授高兴起来，不无自豪地说：

　　其实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主席并未忘记我。上海解放的第二年，我到北京去参加文代会，特意去看望徐老。毛主席接见徐特立、王季范等一师师友，我也应邀参加。进餐时闲谈，我说，主席，你曾是足球队长，我们赛过足球。毛主席听了哈哈大笑，扬着手连声说：好玩，好玩。

　　陈教授回忆起这一情景，更是乐了起来。他说：

　　那个年代，我们赛足球，与现在大不同 。一群秀才，在赛场上一会儿奔跑，一会儿行走。毛泽东更是从容大度，有时跑上去踢一脚，让球飞得好高;有时双手叉腰，大声指挥，一派大帅风度。这场球赛，一师队获胜，长师队落败。在场的师生热烈鼓掌表示祝贺。徐校长走进球场，发表讲话，表扬一师足球队，更是称赞毛泽东队长指挥得好，同时鼓励长师足球队努力提高球技，并要求有更多的师生参加体育锻炼。

　　陈教授对我们说，这场球赛的情景一直保留在记忆中。也是从那时开始，长师的许多师生如田汉、周以粟、黄芝冈、曹伯韩、熊瑾玎，也包括我陈子展，都和毛泽东结下友谊，并在以后的年月里，追随他进步和参加革命。

　　陈子展教授还回忆说：

　　青年毛泽东在锻炼身体方面比我们都要注重。他初入一师时，身体并不是很好，高高的个子，清癯的脸庞，略显病容。后来开始积极参与体育活动，以强壮身体。其时，他甚至明确提出：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他坚持通过多种活动来达到他自己预期的健身目的，其中踢足球是一项。他的健身方法还有冷水浴、日光浴、风浴、游泳、爬山、露宿、长途旅行和做自编的六段锦体操。对我们同代青年影响深刻的还有他的论文《体育之研究》。

　　访问结束，我们告辞，陈子展教授仍坚持陪同我们参观复旦大学校本部。路上，他叮嘱我去读读毛泽东的《体育之研究》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