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的秋天,无疑是一个正值激情燃烧的时节。
此时的湖湘大地上,秋云苍茫,秋色惨淡。
正如这片土地上,那世代劳作于田野中的躬身背影,既又可爱又可怜。
垂垂暮云,像一盏漆黑的灯罩覆笼着这片土地的一切生灵和景色,使其暗淡无泽,似乎是要使人昏昏欲睡到永远无醒。
这般场景,难道此时不也应该正需要这样的一把熊熊烈火,去将其彻底点燃,将昏沉沉的天际照亮了干净吗?
看着苍茫原野之上,这些掩藏在不尽稻谷之中,令人心头时常一阵悸动而时隐时现的身影,毛泽东毅然转过身来,看向远方,那里正是这片土地的中心。
长沙!就先打打试试吧!
毕竟,万一真可行呢?当下我也只能尽量确保事态发展实在不行,最好能及时挽回。
不过,既然已经决定攻打长沙,那一切都要先调整好自身状态去应对。
可在真是抵达目标:长沙之前,又需要要做什么呢?
第一步,最重要的就是需要先拔掉拱卫在其周围的乡镇据点,阻断敌人的援兵和补给。
所以,起义部队首先破坏了长沙周围的铁路,切断了交通运输。
在这些事情有条不絮的解决后,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下辖的三个团,开始兵分三路,从三个方向向长沙发起进攻。
第一团由江西修水出发,于9月10日占领了平江县。
第二团由安源出发,进攻萍乡未克,又转向西进占领了老关、醴陵,又北进占领了浏阳。
第三团由铜鼓出发,占领了白沙镇。
起义之初,这支军队看起可谓势如破竹,俨然是捷报连连?然而很快战事就出现了转折,露出了真实面目。
首先,第一团的邱国轩部为了抢夺战利品,竟然向自己人开枪,导致第一团腹背受敌,被彻底打散;团长钟文璋备受打击,甚至为此悄然脱离了部队,至此不知所踪。
是的,看似一帆风顺的局面,其实底下涌动着滚滚潮流。
这就涉及到了,这次起义的几个关键负责人了之间的矛盾了。
邱国轩所部的问题,作为这次起义指挥中心“三人小组”中的余洒度,对此其实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因为在起义之初收编时,他作为负责人并没有尽到应有责任,反而粗心大意,为此埋下了隐患。
除了,在收编军阀部队时的粗心大意之外。
最关键的还在于,这位担任工农革命军第一师师长的余洒度,向来自认为是黄埔军校的高材生的他,更是一直以来也没有把毛泽东这位任书记的湖南省前敌委员会真正放在眼里过。
所以在起义期间,毛泽东在安源通知他率第一团到铜鼓与第三团会和进攻浏阳时,他不但没有理会、掉了个大链子,还自行下令进攻平江。
堪堪将平江拿下后,部队遭受到严重损失的他,觉得又时刻可能面临着敌人反扑,进退两难之下,才“因情形不明,不得已,乃将部队回头,跟着三团退”。
这里其实无疑也一定程度反映了,在当时党内早期,很多人对军队建设和理解上的幼稚和苍白。
继而在9月14日,反应过来的敌人兵分两路包围了第三团,第三团受到重创,被迫向上坪撤退。
这一共才三个团的兵力,已经有两个团已经丧失了战斗力。
此时,原本5000人的起义部队,还没有接近长沙城,就已经锐减到了1500人,形势可谓十分紧迫。
所以,毛泽东当机立断,下令立刻停止军事行动,三个团的余部迅速撤到浏阳的一个小镇文家市集中。
但作为起义部队的最高指挥负责人,毛泽东的眼前,此时面临着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并且必须要立刻作出抉择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是继续攻打长沙,还是撤退?
如果继续攻打,如此悬殊的敌我力量,只会导致革命军仅剩的一点力量全军覆没。
可是如果就此撤退,要知道在当时共产国际和中共中央的作风,肯定会被扣上逃跑的帽子。
如此一来,先不论毛泽东在中共的政治生涯有可能就要到头了。他这些年的努力和付出也就真会白费了,而这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就在这样的进退两难的背景下,9月19日晚,于文家市的一间小学教室里。
毛泽东召开了由师、团主要负责人参加的前敌委员会会议,讨论工农革命军今后的行动方向问题。
在会上,余洒度再次和毛泽东起了冲突,依旧坚持要“取浏阳直攻长沙”。
这是符合中共中央和湖南省委一直以来的主张和要求的。
而且就在这同一天里,中共中央根据共产国际驻长沙代表的报告,更是再次做出要湖南省委进攻长沙的决议。
除了一直唱反调的余洒度,第3团团长苏先骏态度也很是消极,其余干部中也不少人抱有这样的情绪。
但经过几天思考和观察的毛泽东,他已经清醒地对当前形势作出了正确判断。
他认为革命形势已经陷入低潮,反动力量在各处已大大超过革命力量,单靠革命军现有的力量已经无法攻克重兵防守的长沙。
所以断然主张放弃进攻长沙,应该带领起义部队向南转移到敌人统治力量薄弱的农村山区,寻找落脚点,以保存革命实力,再图发展。
可想而知,这番言论会造成什么样的场景,会上再次爆发了激烈讨论。
不过,在总指挥卢德铭的支持下,以及当前继续攻取长沙的形势的确暗淡无光。
既然有人担责,又不想去白白送死,那么这次会议也就有了结果,最终还是通过了毛泽东的主张,决定部队退往湘南。
9月20日,已经统一了前委意见的毛泽东在小学操场上集合部队,再次鼓舞士气和讲明接下来的行动安排:
“现代革命没有枪杆子不行,有了枪杆子才能打倒反动派。这次武装起义受了挫折,算不了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当前力量还小,不能去攻打敌人重兵把守的大城市,应当先到敌人统治薄弱的农村,去保存力量,发动农民革命。现在,我们好比一块小石头,蒋介石反动派好比一口大水缸,但总有一天,我们这块小石头,一定会甩出去,打烂蒋介石那口大水缸!”
这支秋收起义部队的余部,就这样在文家市住了两夜后,于9月21日开始沿着湖南和江西的交界处向南撤退。
只是,此时湖南当局的反扑也如约而至,已调兵到浏阳一带进行“追剿",江西当局也已派兵到铜鼓、萍乡一带进行“堵击”。
当时的湖南省政府代主席周斓,在获悉起义军“系全国著名共产党首领毛泽东在主持”后,更是“立即加派第八军车炳谦营长于24日全部赴浏阳协剿,一面通令各军,如获毛逆者,赏洋五千元"。
而这些前有埋伏、后有追兵的重重难关,无疑给工农革命军的撤退造成了极大困难。
对此,毛泽东再次当机立断,抓紧时间向江西地带撤退。
因为,相对于当时的湖南湘军而言,江西则是滇军驻防,历来战斗力较弱,所以工农革命军便沿江西一侧前进。
一直撤退到江西省萍乡县上栗市时,得知萍乡县城驻有国民党的重兵,不能通过,毛泽东便决定将部队转向东南,绕道芦溪向莲花前进。
不过,在芦溪依然遇到了一股敌人堵截力量。也正是这次芦溪突围,让毛泽东下定决心,部队绝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工农革命军在到达芦溪后,师部命令在芦溪镇上宿营。
但毛泽东认为在街上宿营不妥,最后“三人小组”协商过后,传令移住芦溪西南大山下宿营,途中不点灯火,摸着黑夜前行。
在暂作歇息后,又乘着拂晓、天还未大亮之际,从芦溪宿营地沿着芦溪河,走徐家山、斜陡头,爬坡上山进入山口岩,向莲花进发。
部队以毛泽东随前卫行动,卢德铭、余洒度随师部居中,后卫为苏先骏第3团。
在先头部队已通过了,可后续部队第3团还在山口岩和白泥岭之间的低凹处之际,突然从后面传来了枪声,原来是江西军阀朱培德部正向指挥所冲来。
由于军事侦察不力、敌情不明,后卫第三团遭到敌军袭击,损失惨重,而余洒度又再次自以为是、越权指挥,致使部队混乱不堪。
最终,在这千钧一发、形势大乱之际,卢德铭这位从北伐期间就在叶挺麾下英勇无畏、履立功勋,更是深受叶挺赞赏,可谓极其优秀的年轻干才。
为了大局和稳住局面,冒死冲杀、掩护部队转移,最终部队突破了重围,但在这次战斗中他却也不幸被一颗流弹击中右胸,壮烈牺牲。
在得知卢德铭牺牲的消息后,毛泽东痛惜不已。
更是难得可见的大发脾气,愤怒地斥责侦察不力、指挥失误的第三团团长苏先俊:“还我卢德铭!”
可人死终不能复生。卢德铭的这般牺牲,无疑是一件无比悲痛和令人难以接受的事。
但眼前这似乎已经走到山穷水尽的局面,留给剩下的人无疑更是一个致命的考验。
这次芦溪突袭,可谓给原本就军心涣散、勉强维持的部队带来了致命一击。
很多营长级别的人物都开始心生退意,乃至悄悄半路脱离部队,更不要提很多只是实在忍受不了地主盘剥而参加起义的普通士兵了。
还未从卢德铭牺牲的悲痛中走出的毛泽东,就不得不面对眼前这必须立刻解决的迫在眉睫的危机。
这支,如今可谓如同“丧家之犬”般的部队,他们的明天和前路又在何方?
或者说他们还有明天吗?
这是这支已经疲惫不堪的人群,此时还剩下来的所有人的想法。
而对于毛泽东来说,他不仅要想方设法为他们谋生路、谋去路,还要面对在此期间余洒度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理搅缠和捣乱,这无疑让他更是头疼无比。
可不管再怎么艰难,路终究是人走出来的。
已经接受太多次历练的毛泽东,无疑是清楚的看到了前方的光芒。
只是当下的他,在踏上这条光明大道之前,首先需要解决这支已经快名存实亡的部队的如何生存下去问题。
这支的部队该如何生存下去?又该以怎么的面貌生存下去?或者说,要如何真正的生存下去?
一个早在心中酝酿许久的大胆想法,此时不由再次浮上毛泽东的心头。
“上山!”
只是,上山的不是水泊梁山,而需是一支真正的铁军,是中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新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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