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我到重庆来,还不是为跟反共头子蒋介石谈判吗?国民党现在是
右派当权,要解决问题,光找左派不行,他们是赞同与我们合作的,
但他们不掌权。解决问题还要找右派,不能放弃和右派接触。”
话说1945年9月20日上午,毛泽东在王炳南的陪同下,登门拜访了陈立夫。毛泽东这一举动使他周围的人们非常惊异,他们奇怪毛泽东为什么要去拜访CC头目这样的反共头子。像陈立夫、戴季陶这样的反共专家和顽固分子,我们平时都看作冤家对头,相顾眦裂,有什么好见的呢?可毛泽东说:
“不错,这些人是反共的。但我到重庆来,还不是为跟反共头子蒋介石谈判吗?国民党现在是右派当权,要解决问题,光找左派不行,他们是赞同与我们合作的,但他们不掌权。解决问题还要找右派,不能放弃和右派接触。”
毛泽东想的是,越反动的头子越要去拜访他,越要去做工作,这样才越能显示出共产党和谈的诚意。王炳南心里暗暗想:同陈立夫这种人可怎么谈呢?没想到毛泽东在会见陈立夫时,他先以回忆的口气谈起第一次国共合作的情景,然后批评国民党实行剿共的错误政策,他说:
“十年内战,共产党不但没有被消灭,反而发展壮大了。而国民党剿共的结果,却同时引进了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险些招致亡国的祸害,这一教训难道还不发人深省吗?我们上山打游击,是国民党剿共逼出来的,是逼上梁山。我们就象孙悟空大闹天宫,玉皇大帝封他为弼马温,孙悟空不服气,自己鉴定是齐天大圣。可是你们却连弼马温也不给我们做,我们只好扛枪上山了。”
毛泽东在谈笑自若中,对国民党的政策巧妙地进行了批评,同时又向陈立夫介绍了他对于国内时局的主张,提醒国民党认清人心所向。毛泽东的诚恳态度,使陈立夫不得不表示对这次国共谈判要“尽心效力”。
毛泽东从陈立夫官邸出来,又去看望了在大革命时期他的老对头叶楚伧。接着,他还到上清寺程潜府上回访。
此前,程潜曾到毛泽东的住处拜访,既是礼节性的访谈,也是同乡和老相识的会见,二人相谈甚欢。
程潜,字颂云,1882年出生于湖南省醴陵县。清末秀才,同盟会会员。辛亥革命后,程潜曾任非常大总统府陆军总长;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担任广东大本营军政部长。他和担任国民党中央代理宣传部长的毛泽东,都是国民党政治讲习班的理事。程潜在北伐战争时期任国民革命军第6军军长。抗日战争时期任第一战区司令长官、河南省政府主席等职。因他主张和中共联合抗日,与中共有较多往来,遭到蒋介石的猜忌,在1938年冬,被免去第一战区司令长官、河南省政府主席职务,先后被调任为有空名而无实权的西安行营主任、天水行营主任、国民党战地委员会副主任委员;抗战胜利后,任武汉行营主任。
且说程潜设家宴热情款待毛泽东。毛泽东向程潜介绍了中共的政策与主张,他说:
“我们和国民党当局在谈判中,互相做了一些让步,希望国共两党能够和平合作建设新中国。如果今后蒋介石还要发动内战,那他就在全国全世界面前输了理。”
毛泽东还说:
“你是老资格,国民党政府下届改选,你可以参加副总统的竞选。你竞选成功了,好主持和谈。”
程潜说:
“我没有钱,竞选搞人家不赢。”
毛泽东说:
“你跟你的老部下商量,找他们想办法嘛!如果选不上,你就只要个湖南。有一个地盘,掌握实权,就好活动。没有实力,官做得再大也没有用。”
后来程潜在1963年毛泽东70大寿时,写了12首祝寿诗,其中有句云:“我本多年邀默契,喜从中夜挹明光”。“默契”指的就是这次谈话。
9月20日下午,毛泽东、周恩来、董必武、王若飞出席《大公报》负责人王芸生在李子坝报社举行的招待会。
报馆里一片喜气洋洋,职工们一齐动手,将院内外清扫得干干净净,“季鸾堂”被装扮得焕然一新,正楼前的花坪显得格外艳丽。
两辆小汽车先后开进报馆院内,首先走下汽车的大高个正在上台阶,只见他穿着朴素的中山装,面孔很慈祥,他就是毛泽东。跟在毛泽东后面的是周恩来、董必武、王若飞等人。《大公报》的负责人王芸生迎上去,与毛泽东等人握手,他们乐呵呵地走进正门,步入了2楼的“季鸾堂”。
王芸生一直处在张季鸾的“国家中心论”的桎梏下,他仅从主观愿望出发,期盼国共合作,尽快重建破碎的国家。他在《毛泽东先生来了》这篇社论中,对于国共和谈寄于很大的希望,他以为只要蒋介石能坐下来和毛泽东谈判就是大团圆了。席间,王芸生对毛泽东说:
“希望国共继续合作,不要另起炉灶。”
毛泽东笑呵呵地回答说:
“‘不要另起炉灶’的话我很赞成,但是蒋介石得要管饭。他不管我们的饭,我不另起炉灶怎么办?人家的锅里是不许我们造饭呀!”
王芸生闻言,无言以对。在王芸生的要求下,毛泽东为《大公报》报社职工题了词,他写的是:“为人民服务”。
这一天,重庆市市长贺耀祖特邀毛泽东赴其私邸出席晚宴。
贺耀祖是湖南省宁乡县贺石桥人,早年参加同盟会,参加过辛亥革命。毛泽东来重庆时,贺耀祖在机场和他一见如故,视为知己。贺耀祖十分关心毛泽东在重庆的安全,多次严令有关方面加强保安措施。
晚宴已毕,贺耀祖出于同乡及对毛泽东的敬慕,安排了一个小型的“湖南同乡会见”。他原定只有十数人参加会见,没想到消息一传出,众多的湖南故旧都来了,竟然有二三百人之多,客厅里坐满了,院子里也坐着站着许多人。毛泽东对乡亲们说:
“两党共同领导抗战,打败了日本侵略者,今后应当继续合作。”
贺耀祖说:
“民同此心,国家有望。”
毛泽东又说:
“中国革命能取得这样的成果,社会各界和老百姓及诸君作了努力。”
贺耀祖笑了笑,接着说:
“是的,广东人出钱,湖南人出命。”
毛泽东作了一个手势,诙谐地说:
“是的,那些浙江人就做官了!”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后来,毛泽东离开重庆后,蒋介石把贺耀祖叫去狠狠地训了一顿,他说:“湖南人团结非国家之福,乃国家之祸!”
20日晚上,毛泽东回到红岩村,收到中共中央本日来电说:据西安确息,蒋介石密示所嘱:“目前与奸党谈判,乃系窥测其要求与目的,以拖延时间,缓和国际视线,俾国军抓紧时机,迅速收复沦陷区中心城市。待国军控制所有战略据点、交通线,将寇军受降后,再以有利之优越军事形势与奸党做具体谈判,彼如不能在军令政令统一原则下屈服,则以土匪清剿之。”
9月21日,国共谈判因一直陷入僵局,双方同意休会5天。
这一天,赫尔利找毛泽东谈话,要求中共要么交出军队,要么破裂。毛泽东回答说:“我们还要讨论。”
周恩来根据毛泽东的指示,向各党派、文化界、新闻界等阐述了中国共产党的主张,说明了谈判停顿的原因。
9月22日上午,蒋匀田到桂园会见毛泽东。蒋匀田问道:
“毛先生到渝20天了,谈判结果如何?”
毛泽东说:
“事关保密,本不能告人,蒋先生是友党领袖,不妨实告。商谈近20日,时间白费,毫无结果,已面临僵局了。”
“20日来谈及那些问题?僵在那一点?能否相告?”
“两个问题,一是军队的分配比例问题,一是我们管理地区的自治问题,没有协议,可以说商谈已经失败了。”
毛泽东坦率地回答了蒋匀田的问题,没想到蒋匀田却说:
“对你们来说,失败是可惜的。但从人民角度看,如商谈成功,那才是真失败!”
毛泽东闻言,已知来者欲逞口舌之辩,便问道:
“你意何所指?”
蒋匀田面呈得意之色,说道:
“第一,如军队分配获得协议,将来政府增1团,你方亦必按比例增加,否则失其比例。如双方俱增,那将演成国内军备竞争,人民何能负此重担?第二,如你们就划分领土管理权达成协议,其结果不外延缓今日之战争为明日之战争而已。”
毛泽东又退了一步,问道:
“那么,你们有何高见?”
“最好恪守你在机场的书面谈话,争取民主与自由。只有真正的民主,才能为人民谋福利,在野党的安全也才有保障,此其一。其二,商谈不宜只限贵党与国民党,其他少数党领袖亦应参加。”
“希望你的高见能够实现。如果贵党提出商谈参加人问题,我们一定主张邀请其他党派参加。”毛泽东抓住蒋匀田的话反将了一军,接着步步进逼,他说:“贵党张君励先生给我的公开信,主张我方把军队交给蒋先生。老实说,没有我们这几十万条破枪,我们固然不能生存,你们党派也无人理睬。你看,照张君励先生所说,把军队交给蒋先生个人,能解决问题吗?我想,如果张君励先生有机会练兵,他也会练兵的。”
蒋匀田闻言张口结舌,只好转换话题说:
“假如有一天不需要枪杆保卫,像欧美民主国家一样,你愿意放弃所有枪杆吗?”
毛泽东知道对方理屈,就先放他一马,反问道:
“请先回答,你相信共产党的政治斗争技术吗?”
蒋匀田只好老老实实地说:
“我确信你们的政治斗争技术不在任何党派之下。”
毛泽东见蒋匀田已经举起了白旗,就再将一军,他说:
“那好,你刚才提的问题,自己已经回答了一半了。试想,如单凭政治斗争就能取得政权,我们为什么搞几十万军队?请注意,别说是军队可以杀人,就是特务跟踪,你在前边走,他们在后边跟,步步威胁你,你受得了吗?”
蒋匀田已经无话可说了,只有找话说:
“请问,你对中国文化的估价如何?”
毛泽东一看他又撞到枪口上了,就笑着反问道:
“怎么?你是否怀疑我们相信共产主义,就不懂中国文化和历史了吗?”
蒋匀田一看毛泽东的势头,只得连忙收手道: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9月22日晚上,毛泽东在下榻处分批会见了在重庆的作家和戏剧界人士。他在会见张恨水时问道:
“张先生生活一向可好?”
张恨水答道:
“还可以,谢谢!毛先生大智大勇,以民族大业为重,不计前嫌,置个人安危于不顾,亲临重庆,国人无不感佩。和平有望,国家有望啊!”
毛泽东说:
“不敢当,我们共产党一向是主张和平的。正如先生小说所描写的那样,现实的中国社会魑魅魍魉太多了。多少年来,华夏大地战火频仍,弹痕累累,哀恨遍野,黎民菜色。尽罹倒悬之苦的人民无有一日不期望和平哇。”
他说到这儿,使劲将手中的烟蒂摁灭,接着说:
“过去我们和蒋先生打了几年仗,蒋先生把我们从江西送到了陕西。后来,日本人的枪炮,又帮助我们握了手,所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嘛。现在日本投降了,我们不想也不能再打下去了,这是大家的意愿,是整个中华民族的意愿。孔夫子说,和为贵。我们就是为了和平而来的。我们愿以自己诚心诚意的行动,为实现和平建国的光明前途,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毛泽东见张恨水频频点头,微微一笑,接着说: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但事物的发展并非那么简单。和平的实现,不仅需要国共双方的一致努力,也需要各党派、各界人士共同携手,为反对战争,争取和平而做出不懈的奋斗。张先生编辑的《新民报》副刊也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我在湖南一师读书时,有位绰号叫‘袁大胡子’的先生,曾嘲笑我的作文是新闻记者的手笔。今天遇到了张先生,我可是小巫见大巫了哟。”
张恨水说:
“毛先生雄才大略,大笔如椽,我辈小说家,岂敢相比,真是惭愧。正如一些同道所批评的那样,我的小说脂粉气太浓了些。”
毛泽东说:
“脂粉气也未必有什么不好,我看曹雪芹的脂粉气比先生要浓得多,但《红楼梦》不也一样令我们叹为观止嘛!我以为,文艺作品的好与坏,不能在题材上作统而言之,关键在于我们的作品,是否真实地反映了社会,刻画了社会的人和社会的事,反映出社会的矛盾斗争。”
张恨水一向被文学圈内人士笑骂为“鸳鸯蝴蝶派”,他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位政治家竟会说出了一番不同凡响的文艺理论,就好像遇到了知己似的,兴奋得不住地点着头。毛泽东又笑问道:
“张先生‘恨水’一名,想是笔名吧?很有味道,愿闻其详。”
张恨水说:
“确是笔名。我原名‘心远’。‘恨水’一名是我17岁那年在苏州第一次投稿时自己取的笔名,是从南唐后主李煜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中截取出来的。那时,我想人生有限,决不能让光阴如流水一样白白流逝,所以取这个笔名,也好随时听人称呼,随时看到‘恨水’二字,时刻自勉,珍惜时光。可50年来,仍是蹉跎岁月。”
毛泽东笑道:
“先生著作等身,堪可欣慰。李后主词哀怨凄凉之作,竟被先生悟出如此深意,可敬可佩!我也用过许多笔名,却无先生之名寓意隽永。例如我以前常用的‘润芝’一名,便是在湖南一师时杨怀中先生为我取的。有一次,我在给杨先生的信中署名‘毛学任’,杨先生问我何故?我说学一学梁任公(即梁启超——笔者注)。杨先生便给了我一部《胡文忠公全集》要我读。我反复阅读后,觉得胡林翼(清代湘军将领——笔者注)确实值得学习,胡字‘润芝’,我就改为‘学润’。杨先生对我说:‘司马长卿崇拜蔺相如就改名为相如,你既然尊敬胡润芝,就干脆改成润芝吧。’以后,师长和好友们多叫我‘润芝’。”
不知不觉间两个小时过去了,张恨水临别时,毛泽东赠给他一块儿灰色呢料、一袋小米和一包红枣,握着他的手亲切地说:
“我没有什么好东西。这块儿我们自制的精毛呢和延安的小米、红枣,就送给你吧!”
张恨水回到距重庆30多公里的南温泉,高兴地向家人叙述了见到毛泽东的情景,他还对夫人说:
“毛先生不仅胆识过人,且知识渊博,见地不凡,确是当今豪杰。”
他吩咐夫人烧了一锅红枣小米粥,让全家品尝。不久,他用延安的毛呢做了一套中山装,只待集会、接客时才舍得穿。后来衣服的颜色褪色了,他就改染成了藏青色。
且说毛泽东送走了张恨水,又和冯雪峰进行了亲切的会谈。冯雪峰最早获悉了蒋介石蓄意利用和谈的机会企图将毛泽东长期软禁的情报,他立刻报告了周恩来,使中共中央和南方局及时制定了迫使美蒋方面保证毛泽东安全来回的措施。
毛泽东在谈话中称赞冯雪峰的杂文集《乡风和市风》和《真实之歌》。毛泽东在紧张的谈判之余,还阅读了冯雪峰的新作《奴隶与奴隶主义》。他说:
“《奴隶与奴隶主义》是几年来很少看到的好文章,它抨击了帝国主义、封建法西斯奴化人民思想的罪恶。”
9月23日至26日,毛泽东对外称外出访问友好。
原来在9月下旬,江青带着女儿李讷秘密飞抵重庆,悄悄地住在中共重庆办事处。毛泽东抱着女儿,亲着她说:
“我的娃娃,爸爸好想你们啊,好想我的娃娃哩。”
江青打量着毛泽东的面孔,说:
“怎么拖了这么久还没有定下来,都把人急死了。外面纷纷传言,蒋介石要把你们扣留起来,我实在是不放心呀。”
毛泽东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谈判的进展,又询问延安的情况。江青把带来的材料拿了出来,她说:
“据各根据地部队报上来的材料看,几乎所有的国民党军队都在积极地准备内战,只是他们的军队还没有来得及到达前线,所以用谈判来为他们赢得时间。这些材料都是最新的报告,有的来不及用电文发出,我亲自带过来了。”
毛泽东看罢材料,对江青说:
“你还是不要暴露身份,以免让国民党知道了采取措施,要防止他们把你们作为人质。你还是看完病回去吧。”
江青说:
“不,我要等你这边有点结果再回去。既然来了,我总得能放心才回呀。只要我不暴露身份,其他的安全还是有保证的。”
毛泽东说:
“谈判不会这样拖下去,我将召开记者招待会,向全世界公布谈判真相和我党的态度,然后通知蒋介石,我将返回延安。我估计,蒋介石还不敢公开扣留我,我们这一个多月在重庆的工作还是有成效的,你和女儿赶紧回延安,千万不要成为我说走就走的拖累。”
江青听从毛泽东的安排,她和李讷看完病后,就秘密地返回了延安。
毛泽东根据江青带来的材料,了解到国民党集中了50万大军,在日伪的掩护和配合下,沿平绥、同蒲、平汉、津浦等铁路线向平津、张家口和东北急进。他指示刘少奇等人以中共中央的名义发出指示,要求各解放区彻底破坏铁路、公路,迟滞蒋军的行动。他在指示中还说:“迟滞蒋军的行动是当前的战略任务。”
9月26日,在国内外舆论的压力下,国民党代表不得不根据蒋介石的授意,主动提出恢复谈判。
毛泽东决定率先让步,以打破僵局争取主动。他提出,中共仅要求军队数目达到全国军队的六分之一,即国民党现在263个师,中共应编有48个师;以后国民党军队缩编,中共军队亦按上述比例递减,如国民党军队编120个师,中共军队应有20个师;国民党军队编为60个师,中共军队可减至10个师。在国民党承认解放区民选政府的原则下,中共在广东、浙江、苏南、皖南、皖中、湖南、湖北、河南(豫北不在内)黄河以南的8个解放区的军队,撤到苏北、皖北及陇海路以北地区。
周恩来、王若飞在谈判中提出了这一让步的新方案。国民党代表则说:允许中共增加数个补充师,但至多不超过5个军16个师;军队驻地与所谓解放区不可混淆;中共可以提出堪任地方各级行政官员的人选名单,报请中央量才任用,但不可指定何省应划归中央。
中共自然不同意这个方案,僵局仍然没有打破。此时双方的让步,基本上都已经到了各自拟定的底线。
9月27日,《新华日报》为了配合重庆谈判,刊出了毛泽东的答记者问。毛泽东在答记者问中介绍了中国共产党的基本情况,即现有120万党员,军队在120万人以上,民兵在220万人以上。他要求国民党政府承认人民军队和解放区民主政权的合法地位。毛泽东还说:
“目前,中国只需要和平建国一项方针,不需要其他方针,因此内战必须坚决避免。”“我对谈判结果充满信心,无论在什么情形之下,中国共产党都将坚持避免内战的方针。为此目的,中国共产党决定作重要让步,包括让出一部分解放区和缩编军队在内。”
此时,国共和谈已经达成了部分协议,外间纷纷传言,说是“军统”特务将有不利于毛泽东的行动。
毛泽东在和章士钊的谈话中,问章士钊对时局作何分析,章士钊想了片刻,在纸上写下一个“走”字,并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章士钊认为蒋介石对和谈没有诚意,正在背后准备内战,乘他尚未准备就绪,毛泽东应迅速离开重庆,防止突变。毛泽东很重视章士钊的意见。
这个时候,国民党元老于右任、冯玉祥也分别给蒋介石打电话说:
“蒋先生邀请毛泽东赴渝共商国是,九州尽知其诚,然现在竟有微词,说先生有软禁毛泽东之意,这种传闻于和谈有碍。为正视听,余等准备通过报界予以辟谣,澄清事实。”
蒋介石一听十分恼火,但又不便发作,只好故作镇静地说:
“明人不做暗事,谣言不攻自破,请二位先生及其他党国要员不必介意道听途说。”
9月29日,周恩来奉命去看望张治中,他说:
“毛主席想早点回去,早一点签订协定好不好?”
张治中问:
“预定那一天回去?”
周恩来说:
“预定10月1日。”
张治中思忖了一下,说:
“让毛泽东主席一个人回去不好,我们不放心,我既然接毛先生来,当然还是应该由我护送他回去。但10月1日不行,我的活动日程都已经安排好了。我需要向蒋委员长请示。毛先生离渝日期,最好稍晚一些,以便安排,要10月10日以后才行。”
周恩来闻言大喜,立即表示感谢。
此时,八路军办事处从美军人员嘴里得知,国民党军队在昆明和龙云打起来了。王炳南深夜把毛泽东叫醒,向他报告了这一消息。毛泽东说,只要龙云能顶住就好了,你们要密切注意事态的发展,随时将情况报告我。
龙云是张澜秘密发展的民盟成员,对民盟和民主运动贡献殊多。
9月30日,毛泽东在红岩村会见青年学生,勉励他们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准备担负更重要的工作。
1945年10月1日,张澜得知蒋介石命杜聿明以武力解除了龙云在云南的权力。骤闻之下,不胜震惊,他由此联想到了毛泽东的安全,立刻派人见周恩来,敦促毛泽东早日离渝。
10月1日,毛泽东以中央军委名义电示李先念的新四军第5师说:
“集中主力充分准备,打几个胜仗,歼灭国民党一部分主力,才能稳住中原局势。大量牵制蒋军,也就是支援了华北、华东的斗争。”
10月2日,柳亚子应邀到红岩村会见毛泽东。
原来,柳亚子把他准备将自己的诗词和尹瘦石的画卷举办一次联展的想法告诉了毛泽东,毛泽东表示完全支持,亲笔为《新华日报》编印的“柳诗尹画联合展览会特刊”题写了刊头,并约他一叙。
柳亚子行前,对找他商量联展事宜的尹瘦石说:
“今天,毛先生约我去谈话,你何不同往?应该为他画一张像。”
尹瘦石闻之,精神为之一振,兴奋地说:
“啊,这太好了!我非常想见毛先生一面,如果能为他画像,更是三生有幸!只是怕他太忙,恐怕无暇为我作‘模特儿’。”
柳亚子一拍胸脯说:
“包在我身上了。我们是老朋友,老交情。到时候,你不必说,由我提出来好了。”
不一会儿,毛泽东派来接柳亚子的汽车就到了,尹瘦石连回去换衣服都来不及了,便匆匆陪同前往。汽车开进化龙桥,在一幢黛青色的建筑物面前停下来。办事处主任钱之光将二人迎入客厅。须臾,从楼梯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毛泽东健步走了下来,陪同他的是王若飞。尹瘦石举目望去,只见毛泽东年约50余岁,体态伟岸壮硕,上身穿黑色中山装,下着灰色长裤,布鞋。面庞方中带圆,隆准、高颧、广额;眉毛很淡,但一双眼睛深沉有神;蓄长发,中分,好像很久未剪,不修边幅;下巴上一颗显眼的小痣,略略偏右。毛泽东举止庄重而和气,微微笑着招呼柳亚子说:
“亚子兄,我在此恭候大驾光临哩!”
“我今天为你带来一位新朋友。”柳亚子一面和毛泽东搭着话,一面转身对尹瘦石说:“这是毛先生。”
“欢迎,欢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毛泽东向尹瘦石伸出手来,尹瘦石连忙握着他那厚实绵软的大手说:
“毛先生,久仰,久仰!”
柳亚子对毛泽东介绍说:
“这是青年画家尹瘦石先生。”
毛泽东把紧握着尹瘦石的手摇了几摇,说道:
“喔,艺术家!文以载道,诗以言志,艺术人才是极为重要的!延安有一所鲁艺,在抗日战争中起了很大作用。不过,那里的艺术家都是窑洞里培养出来的‘土包子’噢。”
尹瘦石忙说:
“我也是土包子,没有留过洋。”
毛泽东笑着说:
“我们是彼此彼此了。我只读到师范,没有进过大学。恩来他们去法国勤工俭学,我也没有去。我是觉得对中国的问题还未充分了解,首先需要好好研究一下,就一头钻进线装书里研究历代兴亡史了。不过,我对于美术却研究甚少。记得小时候,最不耐烦的是图画,在纸上画了一条横线、一条弧线就交卷,先生问我画的是什么,我说:这是李白的诗意,‘半壁见海日’!”
说罢,他先自朗声大笑起来。毛泽东的平易近人、潇洒豁达,立刻使尹瘦石消除了拘谨心理。柳亚子说:
“尹先生是我多年的知交,虽然年纪轻轻,却极富才华。端木蕻良说他‘龙蟠蠼曲谁家笔’,‘勾勒直寻吴道子’!”
毛泽东笑道:
“好嘛!中国绘画,源远流长,后继有人,将来,‘土包子’一定能胜过‘洋包子’。中华民族随着政治的独立崛起,一定会迎来文艺的复兴!”
柳亚子说:
“我和尹先生正在筹备一个诗画联展,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毛泽东问:
“‘东风’者何?”
柳亚子答:
“独缺润之兄一幅画像。今天我请尹先生来,就是想为你写真,你要为他做‘模特儿’噢!”
尹瘦石见柳亚子切入正题,心中不免有些紧张,不知道这一位身系天下安危的政治家有没有余暇,肯不肯配合?没有到毛泽东不假思索,竟然满口答应了。他说:
“可以,可以。”
他回头望望王若飞说:
“你安排一下时间,哪一天好啊?”
王若飞有些为难,谈判期间,时间紧得很,这画像之举又节外生枝,还颇费时间。他马上查了一下预定的工作日程,说:
“那么,只有5号下午了。”
毛泽东说:
“一言为定。”
王若飞取出一张自己的名片,在上面写上几个字:“5号下午送尹先生到红岩村。”写罢递给尹瘦石说:
“届时请先生持此到张公馆,有车子送你过来。”
尹瘦石起身告辞,毛泽东即请柳亚子上楼进行预定的谈话。柳亚子正式向毛泽东提出了迁居延安的想法,毛泽东说:
“亚子先生在国统区有一定的影响,还有更大的作用。亚子先生,我们不久就会要见面的。”
柳亚子听了毛泽东的意见,连连点头,决定回到他的老根据地上海。毛泽东认为这蛮好。
10月3日,蒋介石向部下下达密令说:
“奸匪若不速予剿除,不仅8年抗战前功尽弃,且必遭害无穷,使中华民族永无复兴之望,我辈将士何以对危难之同胞,更何以对阵亡之将士。遵照所订剿匪手册,督励所属,努力进剿,迅速完成任务,其建功于国家者必膺懋赏,其迟滞贻误者当必执法以绳。”
10月4日,毛泽东闻讯柳亚子的妻子郑佩宜因盲肠炎住重庆市立医院开刀,特意写了一封回信表示慰问,他写道:
亚子先生吾兄道席:
诗及大示诵悉,深感勤勤恳恳诲人不倦之意。柳夫人清恙有起色否?处此严重情况,只有亲属能理解其痛苦,因而引起自己的痛苦,自非“气短”之说所可解释。时局方面,承询各项,目前均未至具体解决时期。报上云云,大都不足置信。前曾奉告二语: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吾辈多从曲折(即困难)二字着想,庶几反映了现实,免致失望时发生许多苦恼。而困难之克服,决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此点深望先生引为同调。有些可谈的,容后面告,此处不复一一。先生诗慨当以慷,卑视陆游、陈亮,读之使人感发兴起。可惜我只能读,不能做。但是万千读者中多我一个读者,也不算辱没先生,我又引以自豪了。敬颂
兴居安吉!
毛泽东
毛泽东在信中把他对时局的看法也告诉了柳亚子,毛泽东写道: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柳亚子对毛泽东的盛情万分感激,又写了两首诗,其中有:“驰笺问疾殷勤甚,合走深山慰病妻。”柳亚子还在另一首诗里写道:“瑜亮同时君与我,几时煮酒论英雄?陆游陈亮宁卑视,卡尔中山愿略同。”
10月5日,周恩来、王若飞和张群、张治中、邵力子,在曾家岩蒋介石侍从室会谈。周恩来代表中共方面宣布: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定于周内返回延安。
10月5日下午2时许,尹瘦石携带着笔、墨、纸、砚,到了上清寺桂园张治中公馆,随周恩来登上了等候在门前的汽车,前往红岩村。同行的还有中共四川省委书记张友渔。
3时许,车子到了红岩村,周恩来陪同尹瘦石进了客厅,由18集团军驻重庆办事处主任钱之光陪同等候毛泽东下楼来画像,周恩来自去忙自己的事务了。
这间客厅极为简朴,仅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而已。尹瘦石作画心切,短短的等待好像过了很长时间,他想,毛先生手头的工作可能还没有处理完,也许,毛先生还要梳洗一番准备一下。在尹瘦石的猜测和等待中,毛泽东突然出现了!他未做任何“化妆”,依然是上次见面时的装束,只是因天气转寒多加了一件黑色大衣,长发依然未加修剪,甚至连唇边长出的短髭也听之任之,没有修剪。尹瘦石心想,这样更好,这才是真实的‘天然去雕饰’的毛泽东。
“噢,你来了?”毛泽东步下楼梯,亲切地和尹瘦石打招呼,仿佛是老朋友了。尹瘦石站起身,还未及说话,毛泽东又问他:“你看怎么画?我听你的,我坐在哪里?”
尹瘦石心中的一些精神准备和隐约的顾虑都被冲散了。毛泽东对他没有任何要求,更没有“限制”或“指令”。他把桌子移开,留出挥毫的余地。在距离桌子两三米远的地方摆一张藤椅,目测了一下角度,然后说:
“毛先生就坐在藤椅上吧。我作画的时候,先生尽可以随便讲话,吸烟,完全放松,但请动作不要太大,也不要走动。”
毛泽东在藤椅上坐下,微微点头,表示“照办”。时间是珍贵的,尹瘦石立即进入了亢奋的创作状态,吮笔抚纸,据案写生。手中这只画笔,仿佛有千钧重量。40分钟过去了。尹瘦石仔细地审视着刚刚完成的作品,看看是否还需要加工或修改,当他觉得已经充分地体现了所要表现的一切时,这才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放下画笔,说:
“毛先生,好了!”
“噢?”毛泽东从沉思中被惊醒了,从容走向画案,仔细观看画中的那个毛泽东,又回头笑问钱之光:“你看,画得像不像啊?”
钱之光一直在画案旁边凝神观看写生过程,他连声说:
“像!像!”
毛泽东满意地点点头。尹瘦石大功告成,非常兴奋,竟然忘了让毛泽东在画上签个名,这成为他一生中一件追悔莫及的事情。
第二天,柳亚子在毛泽东的画像上亲笔题诗一首:
恩马堂堂斯列健,人间又见此头颅。龙翔凤翥君堪喜,骥附骖随我敢吁。
岳峙渊渟真磊落,天心民意要同符。双江会合巴渝地,听取驩禹万众呼。
欲知毛泽东和柳亚子的友谊后来如何发展,请继续往后看。
第172章
“中国今天只有一条路,就是和。和为贵。除了和平的方法以外,其
他的一切打算都是错误的。商谈是在友好空气中进行的,没有得到协
商的问题,相约继续由商谈来解决,而不是用其他的方法解决。”
话说1945年10月6日,苏联驻华大使就国民党政府照会要派部队到大连一事,答复说:
“根据中苏条约,大连是商港,是运输货物而不是运输部队的港口。不管哪个国家要在大连登陆部队,都是破坏中苏条约的,苏联政府将予以反对。”
10月7日,毛泽东在红岩村办事处二楼东头靠里的一间房子里,用“第十八集团军重庆办事处”的信笺,又把他于1936年2月写的《沁园春.雪》抄赠给柳亚子。还钤上了柳亚子送给他的两方印章。毛泽东又给柳亚子写了一封信,他写道:
亚子先生吾兄道席:
迭示均悉。最后一信慨乎言之,感念最深。赤膊上阵,有时可行,作为经常办法则有缺点,先生业已了如指掌。目前发表文章、谈话,仍嫌过早。人选种种均谈不到,置之脑后为佳。初到陕北看见大雪时,填过一首词,似与先生诗格略近,录呈审正。
敬颂道安!
毛泽东
毛泽东写毕,唤来工作人员,将书作随信函寄给柳亚子。
尔后,他又单独约见了李烛尘。宾主寒暄过后,共进午餐。李烛尘想起了毛泽东9月17日在茶话会上的讲话,便坦诚地告诉毛泽东说:
“共产党对民族工商业者的政策,确实可信可行。不过,我的政治态度是不右倾,不左袒,主张‘民有、民治、民享’。我和黄炎培、胡厥文诸位先生现在正在筹组民主建国会,要为争取民主政治、维护产业界生存而斗争。”
毛泽东笑道:
“烛尘先生真是快人快语,令人钦敬。这么大的国家,应当允许不同主张、不同观点的存在嘛,搞独裁是行不通的。”
李烛尘说:
“要是国共两党组成联合政府,希望能采取‘国农民工’的建国之策。战后国力维艰,百废待举,政府可集中人力物力财力扶持发展中国落后的农业,而工业则不妨交给已有一定力量、一定规模的民族工商业者来兴办,这样工业、农业不就可以兼顾了吗?”
“有道理,有道理!”毛泽东连连说:“烛尘先生和范旭东先生创办化学工业,对国家的贡献就是不可磨灭的嘛。我们共产党是始终把民族资本家当作朋友的噢!”
宾主频频举杯,尽欢而散。
李烛尘回到家里,他那位在乐山武汉大学当教师的大儿子李文采,问起他对毛泽东和蒋介石的看法,李烛尘毫不含糊地说:
“毛润之先生是炉火纯青,伟大的政治家,而蒋介石不过是一个狡诈的小人。”
李烛尘哪里知道,他这个儿子早在1930年就已经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0月8日,毛泽东于近日内返回延安的消息,被重庆各报刊作为重要新闻刊登出来。
当晚,张治中奉蒋介石之命,在重庆林森路国民党军委会大礼堂举行盛大鸡尾酒会,邀请参议员和重庆文化界、新闻界著名人士参加。但是,张治中没有在请柬上说明举行晚会的原因。重庆党、政、军各方人士500余人前来赴会,除了蒋介石没有露面以外,重庆的头面人物几乎都来了,可谓盛况空前。正当大家纷纷猜测晚会的主旨时,张治中宣布:
“今天的晚会,主要是为了欢送毛泽东先生。”
毛泽东在周恩来、王若飞的陪同下,来到了会场。全场立刻响起了热烈地掌声。张治中首先致辞,他说:
“毛先生以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主席的地位,应国民政府蒋主席的邀请,到重庆来商讨和平建国的大计。此事,不但为重庆人士所关怀,也为全国人士所关怀,也可以说为全世界人士所关怀。因此,大家对于毛先生的惠然莅临,一定感到莫大的欣慰。”“毛先生准备月内回延安去,所以今天的聚会既是欢迎,也是欢送。毛先生来重庆,是本人奉蒋主席之命,偕同赫尔利大使迎接来的,现在毛先生回延安去,仍将由本人伴送回去。”
毛泽东在热烈的掌声中致答谢辞,他说:
“这次来渝,首先感谢蒋先生的邀请与40多天的很好的招待。感谢今晚的主人张文白先生及夫人举行了这样盛大的宴会,也感谢所有今天到会的各界人士。说是欢迎和欢送,非常感谢,非常不敢当。”
“这次双方的商谈,全国乃至全世界人士都很关心,因为我们所谈的,不是一二个党派的问题,而是全国人民利益相关的问题。刚才文白先生说,谈判情况良好,前途乐观,这在我们也有同感。因为,在法西斯德国和日本被打倒后,世界是光明的,中国也是光明的,我们在这样的情势下来商谈团结、合作、统一的问题,当然是可乐观而且是应该乐观的。”
“中国今天只有一条路,就是和。和为贵。除了和平的方法以外,其他的一切打算都是错误的。”
会场上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毛泽东接着说:
“商谈是在友好空气中进行的,没有得到协商的问题,相约继续由商谈来解决,而不是用其他的方法解决。我们这次的商谈,不是暂时的合作,而是长期的合作;不是一时的团结,而是永久的团结。我们要互谅互信,共同一致,克服困难。在蒋主席的领导下,大家一条心,不做别的打算,作长期合作的计划!(鼓掌)全国人民,各党各派一致努力几十年,在蒋主席领导下,彻底实现三民主义,一定可以建设独立、自由、富强的新中国!”
毛泽东还说:
“困难是有的,不指出这一点是不对的。中国人民的面前现在有困难,将来还会有很多困难。但是中国人民不怕困难,国共两党与各党各派团结一致不怕困难,不管困难有多大,在和平、民主、团结、统一的方针下,在蒋主席领导下,在彻底实现三民主义的方针下,一切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
听众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毛泽东最后振臂高呼:
“新中国万岁!”
全场顿时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
冯玉祥也致了词,他说:
“右边站了先生毛泽东,左边站了部长张治中。二位都说要统一,并且都说要和平。这使我深深地感到,从此和平有希望了。”
鸡尾酒会结束后,举行了京剧晚会。毛泽东非常喜爱京剧,他和张治中坐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观赏着演出。周恩来就坐在侧面。戏演到中场时,有一个人神色紧张,匆匆来找周恩来,将一张纸条递给他,周恩来当即离开了座位。
周恩来和那人在外面谈了几句话,又把正在看戏的国民党宪兵司令张镇叫到外面谈话。周恩来不愿意惊动毛泽东和张治中,他走近毛泽东,轻声说:
“有点事,我出去一趟。”
周恩来和张镇一起外出,毛泽东、张治中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原来在这天晚上,柳亚子在曾家岩50号访晤与他交谊甚深的八路军办事处秘书李少石,李少石将柳亚子送回家后,在归途中于红岩附近遭到国民党士兵的射击,李少石身受重伤,送到医院不久便死亡了。
李少石乃中共党员,他的夫人廖梦醒是国民党元老廖仲恺、何香凝的长女,也就是廖承志的姐姐。
周恩来面色煞白,他找到蒋介石的首席谈判代表表示抗议,并要求张震查明情况,缉拿凶手。
李少石遇害处,正是毛泽东每日必经之地,从桂园到红岩村,一来一去都走这条路。许多人劝毛泽东晚上暂住桂园,不要再回红岩村了。毛泽东执意要回,在周恩来的周密安排下,毛泽东毅然返回了红岩村。
事后经调查,这次枪击事件是由于李少石所乘汽车的司机开快车,撞伤了路上一名国民党军队的士兵,国民党的一个排长见车未停,便向汽车开枪,子弹从车后工具箱穿过,击中了李少石的肺部。子弹是汤姆式的,中弹即爆炸,因此他流血过多,抢救无效。为此,《新华日报》发表了澄清事实的声明,中共方面还慰问了国民党士兵,并承担了他的医疗费用。
且说10月9日,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应蒋介石夫妇邀请,赴林园共进午餐。作陪的有宋子文、王世杰、张群、张治中、邵力子。午餐后,蒋介石和毛泽东商讨国共合作问题。蒋介石说:
“谈判快要结束了,我有几句肺腑之言,很想对毛先生再说一遍,真可谓不吐不快。”
毛泽东淡淡一笑,说:
“请蒋先生直言,我当洗耳恭听。”
蒋介石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他说:
“共产党最好不要搞军队,如果你们专在政治上竞争,那你们可以被接受。国共两党缺一不可,党都有缺点,都有专长,我们可以互相取长补短。只要我们二人能合作,中国的问题就好办。10年之内,总要搞出个名堂,否则,对不起人民。”
毛泽东认真地听着,然后诚恳地说:
“对解放区的努力应当承认和帮助,我赞成军队国家化,军队只要为国防服务,党则全力办政治。”
蒋介石提出共产党不要搞军队,毛泽东就说赞成军队国家化。蒋介石见谈不下去,就转换了话题,他说:
“这次没谈好。”
毛泽东则爽朗地说:
“我看还是很有收获,主要是方针,确定了和平建国的路线,我们完全拥护。”
1945年10月10日,经过43天艰难曲折的尖锐斗争和工作,国共双方代表在桂园1楼的客厅里,签署了《政府与中共代表会谈纪要》,即《双十协定》。
原来,蒋介石在国共谈判中意识到再继续施加高压,也无法使毛泽东屈服;而这次谈判举世瞩目,谈判如果破裂无结果而散,他将无法向国内外交代。于是,蒋介石就改变了他原先拟定的“政治与军事应整个解决”的方针,政治问题解决了,其它问题留待以后再谈。就这样,国共双方比较顺利地达成了协议,由周恩来起草了《会谈纪要》。这份纪要不但把双方取得一致意见的内容写了进去,而且对不一致的问题,也写明了双方各自的看法。
毛泽东和蒋介石都没有出席签字仪式。
这一天清晨,毛泽东来到桂园时,张治中的机要秘书余湛邦和张公馆的工作人员,正在为签字仪式收拾客厅,整理衣帽架。这个20平米的客厅,四周摆着沙发,在北墙“天下为公”的横幅下,工作人员将洁白的台布铺在条桌上,准备了茶叶、香烟,端端正正地放着两党代表签字用的笔墨。
下午4时,中共代表周恩来、王若飞与国民党代表王世杰、张治中、邵力子先后到场,彼此互相致意。此时的毛泽东正在楼上。
签字仪式没有邀请中外记者参加。代表们都显得很高兴,谁也没有发表讲话,就开始共同审阅誊写好的《政府与中共代表会谈纪要》全文。20分钟后,双方代表均表示没有异议,于是,众人依次在纪要上签字。因国民党方面张群出国未归,双方一致同意由张群归国后补签。张治中在自己的名字前,为张群留了一个很大的位置。签字仪式结束了,邵力子对大家说:
“这次商谈所以能够获得初步成功,达成协议,多有赖于毛润之先生的不辞劳苦与奔波,应该请他下楼相见。”
众人欣然同意。齐吉树高兴地赶紧跑上楼去请毛泽东。毛泽东满面笑容地走下楼来,与王世杰、张治中、邵力子、周恩来、王若飞一一握手道贺。
下午4点多,蒋介石到桂园回访毛泽东。
此时,毛泽东正在房间里看报纸。忽然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帮持枪荷弹的国民党士兵盛气凌人地闯进房间里,迅速站到各个角落,持枪肃立。同时和毛泽东被围在中间的警卫员齐吉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急忙持枪站在毛泽东身边,准备预防不测。毛泽东依然翻看着报纸,似乎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
“你出去!”
一位国民党军官对齐吉树生硬地说。齐吉树不予理睬,他的职责是保卫毛泽东。这时,毛泽东方才抬起头,望了望四周,然后朝齐吉树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齐吉树刚一离开,就见一群身材高大的士兵簇拥着蒋介石快步走进了房间。
被关在门外的齐吉树和刚刚赶来的龙飞虎为毛泽东的安全心急如焚,但他们又不知所措。时间在一分一分的过去,大概过了10多分钟,房门终于被打开了,蒋介石和保镖们走了出来。齐吉树和龙飞虎立即冲进房间里,只见毛泽东冲他俩微微一笑,轻蔑地说:
“你们不出去,他们不放心,怕你们害了蒋先生嘛!”
过了一会儿,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同蒋介石乘车赴国民政府礼堂参加双十节招待会。
在招待会上,毛泽东和蒋介石举杯互相敬酒,共同庆祝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毛泽东又笑着举杯对蒋介石说:
“为蒋介石先生长寿,干杯!”
席间,毛泽东和蒋介石都大谈“和为贵”。会议结束后,毛泽东回到了桂园。
晚上,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赴林园蒋介石官邸辞行。毛泽东一行在侍卫人员的引导下,步入客厅。蒋介石上前与毛泽东3人握手寒暄。宾主落座后,毛泽东提出延缓召开全国政治协商会议,于明年召开国民大会。蒋介石说:
“如政协会议能在今年11月份召开,国大问题可以考虑。”
毛泽东和蒋介石会谈持续两个小时,也没有任何结果。毛泽东起身告辞,蒋介石送到楼前石级的时候,握着毛泽东的手说:
“润之,明天我另有要事,恕不能到机场亲自相送了,我的军政部长陈诚将军将为我代劳。”
这天晚上,毛泽东就留宿在蒋介石官邸。
10月11日清晨,毛泽东在早餐后向蒋介石辞行。毛泽东提起解放区的问题,蒋介石说:
“政府决不会再做出任何让步。”
毛泽东说:
“在我返回延安以后,周恩来、王若飞继续留在重庆,同贵党代表举行商谈,以期《纪要》未予解决之问题,能在召开政协会议之前得到解决。”
蒋介石点头表示首肯。
1945年10月11日上午9时,毛泽东与蒋介石最后一次握手。
9时半,毛泽东由张治中、王若飞、钱之光陪同乘车去九龙坡机场,他在途中笑着对张治中说:
“我在重庆调查过,大家都说你在政治部和青年团能作到民主领导,也不要钱,干部都愿意接受你的领导。我还知道你是真正希望和平的人,为和平奔走最有诚意。”
张治中问道:
“何以见得?”
毛泽东说:
“有事实为证,第一,你把《扫荡报》改名为《和平日报》就是一个例子。《扫荡报》是在江西围攻我们时办的,你要改名字,一定很有些人不赞成的。第二,你把康泽办的一个集中营撤消了,是做了一件好事。”
张治中更加佩服毛泽东的细心和诚挚。
此时的机场上,天高气爽,金风送凉,长空万里一碧。陈诚代表蒋介石也来到机场为毛泽东送行。由于毛泽东来的比较早,一大群中外记者将他团团围住。其中有几个国民党记者居心叵测,出了一揽子难题。毛泽东神色自若,恢宏大度,时而严正,时而诙谐,挥洒随意,应付裕如。他们未能得逞,只得灰溜溜地站在一旁,而大群中外记者仍争相提问,围着不肯散。毛泽东对中外记者们说:
“中国问题是可以乐观的,困难是有的,但是可以克服的。”
毛泽东偶尔抬头,看见张澜、鲜英正快步赶来,于是排开人群,含笑趋前与张澜握手:
“有劳相送,甚不敢当!”
“应该的,应该的!”张澜愉快地说:“您总算要平安归去了。”
“多谢关心。”
毛泽东报以感激的眼神。张澜又依依惜别道:
“日后中国实现民主了,我还要到延安去看望您哟!”
毛泽东连声笑答:
“欢迎欢迎,欢迎您去延安,延安川人多,我要用延安的川菜招待您哟!”
毛泽东又与鲜英握手告别:
“再见了,我们的孟尝君。”
毛泽东与前来送行的邵力子和夫人傅学文等政府要员以及文化界、戏剧界柳亚子、郭沫若、沈雁冰等各界知名人士、中外记者70多人,一一握手告别。
9时45分,毛泽东步上舷梯,王若飞、钱之光跟随其后,在张治中陪同下飞往延安。
下午1时半,毛泽东一行安全抵达延安。张治中走下飞机时,感到非常惊讶,只见飞机场上黑压压地站满了人,有干部,有群众,有学生,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在他们的表情里,充分流露出对他们党的领袖最大的欢悦和关切。那种情形,看着真叫人感动!张治中看到的一幕,正是林伯渠、李鼎铭等领导人组织的2万余名群众,他们热烈欢迎毛泽东胜利归来。毛泽东在机场上发表了简短的讲话,他说:
“虽然前面还有困难,但是可以克服的,中国的前途是无限光明的。”
张治中也发表了简短的讲话,他说:
“我把毛主席接到重庆去,今天又负责把他护送回来,这对待起大家。兄弟的责任是尽到了,我也感到光荣。谢谢大家!”
是日晚,中共中央举行盛大晚会,欢迎毛泽东归来和张治中第2次到延安,宾主尽欢而散。
晚上,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了会议,毛泽东报告了重庆谈判情况。与会者一致同意国共谈判纪要。
10月12日,张治中返回重庆,毛泽东亲自送到机场。他们握手告别,共祝和平早日实现。
也就在在10月12日这一天,双十协定12条内容正式公诸于世。
10月12日还有一件大事不能不记述在这里,就是刘伯承、邓小平等人率领的晋冀鲁豫解放军从9月10日发动的、一直伴随着重庆谈判进行的上党战役,历时30多天胜利结束。一线指挥官是一位猛将,他就是386旅旅长刘忠。刘忠率386旅攻打长子县城,强大的攻势使守敌吓破了胆,顾头不顾尾地乱钻,有的神智尚未清醒就当了俘虏。
上党战役攻占了上党,歼灭了国民党阎锡山的3个军13个师共35000余人,逃跑2000人,散掉1000人,俘敌副总指挥胡三余、19军军长史泽波、暂编46师师长郭溶、暂编49师师长张宏、66师师长李佩膺、68师师长郭天兴、暂编37师师长杨文采等27名将官。
战后,中共长治前线司令员陈赓接见了史泽波,向他交代了中共的俘虏政策,还问他说:
“你认为这次作战失败的原因是什么?”
史泽波感慨地说:
“抗战8年,贵军在上党地区对日作战,日本投降后,我们来抢地盘是不对的。不过没想到失败得这样快,真是天助你们!”
陈赓说:
“你讲对了!《水浒传》上说梁山的好汉们‘替天行道’,我们也是‘替天行道’。我们的天就是人民。我们依靠人民打败了日本侵略军,也依靠人民打败了你们。历史证明,与人民做对,必然要失败。希望你今后能为反对蒋介石、阎锡山发动内战做些贡献。”
陈赓的话打动了史泽波,后来他领衔联合上党战役被俘的高级将领发出通电,揭露蒋介石、阎锡山挑动内战的罪行。
人民军队在军事上的胜利,尤其是上党战役的胜利,粉碎了蒋介石妄图用军事冒险来扭转政治局势的阴谋,从而有力地支援了重庆谈判。
毛泽东一回到延安,就看到了蒋介石的散发的《剿匪手册》。
原来在1945年10月8日下午6时,即毛泽东回到延安的前夕,一架蒋军运输机在河南太行山麓焦作附近降落。八路军某部缴获了这架飞机,从飞机上搜出了编号为3251的蒋介石的代电密件和两册《剿匪手册》。这一偶发的飞机迷航事件,泄露了蒋介石的天机。代电密件上写着:“阎司令长官密启”。这个密件是由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侍从室2组发出的。代电全文如下:
吉县第2战区阎长官勋鉴:
兹附发剿匪手册两本,请查收。
中正
毛泽东一看才知道,这《剿匪手册》虽然是新印的,却是老版本的翻版,它原是蒋介石于1933年夏季写给庐山军官训练团的教材《剿匪手册》。毛泽东早就读过蒋介石的这一大作,他还清楚地记得这个小册子的序言一开头便说:
“国家兴亡,军人之责,盗匪不灭,军人之耻。我革命军自入赣剿匪以来,至今已时逾3载,官兵死伤者万余人,而师长阵亡殉难者且及4人之多。其牺牲之大如此,而所得结果,不惟于匪无损,而且其嚣张猖獗有加无已者何哉?主义不明,而心志不坚之所致也。故云:破山中之盗易,破心中之贼难;吾人如果欲破此江西山中之贼,必须行破吾人怕匪怕死之心贼。苟吾人而能具必死之决心以剿匪,则士卒必能以勿生还之勇气而尽忠。”
毛泽东还记得在《剿匪手册》的后面,另附有《赤匪的战术》,详细记述了他那时采用的游击战战术。
毛泽东微微一笑,将《剿匪手册》随手仍在一边。点燃了一支烟,大口地吸着。为了新的战争的需要,一个新的整军方案开始在他的头脑里酝酿。
10月13日,蒋介石向各战区司令长官发出了一份密令,他在电文中说:
“此次剿共为人民幸福之所系,务本以往抗战之精神,遵照中正所订《剿匪手册》,督励所属,努力进剿,迅速完成任务。其功于国家者必得膺赐,其迟滞贻误者当必执法以罪。希转饬所属剿共部队官兵一体悉遵为要。”
10月13日下午,毛远志和她的未婚夫曹全夫及毛泽民的战友余建新来看望毛泽东,她高兴地对伯伯说:
“蒋介石对你怎么样?他不是居心要害你吗?我们可耽心了,就怕他不放你回来。”
毛泽东笑着说:
“蒋介石对我挺客气,还请我吃饭呢。”
“伯伯,你瘦多了。”
“噢,反正就是这个样子,用点脑子就瘦。蒋介石这次请我,我一定要去。去了,我们就有理,蒋介石就输了理。蒋介石要消灭共产党,这个不会改变。但是现在他还没有下山,需要欺骗人民,需要时间做准备。”
毛泽东和江青留毛远志、曹全夫、余建新一起吃饭,还特意让服务人员上了一大碗扣肉。毛泽东详细地询问了曹全夫的家庭情况和个人经历。曹全夫是一个穷学生出身,来延安参加了革命,上了抗大,又从敌后回到延安来学习。毛泽东听了他的讲述,微笑着点了点头,夹了一片肉放在他的碗里。毛远志向伯伯提出要去前方,毛泽东问:
“要去哪里?”
“我想和全夫一同去东北。”
“你们应该远走高飞去锻炼锻炼了,闯一闯好。”
余建新趁机拿出毛泽民的照片给毛泽东,问道:
“泽民同志现在哪里?”
毛泽东接过四弟的照片,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嘴角抽动了几下,半晌,才轻声道:
“他被国民党反动派杀掉了。”
毛远志闻听此言,犹如当头一个晴天霹雳!多少年来 她一直在苦苦等待盼望着爸爸啊,何曾想到自己与亲人之间早已是天人相隔了!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告诫自己不能当着伯伯的面哭出声来,可她怎么也控制不住涌泉般的泪水簌簌直流,急忙捂着脸离开饭桌,跑到里间屋里去。江青走过来安慰她说:
“这件事我们早就知道了,怕你受不住,一直没有对你讲,现在你要离开延安去东北,应该让你知道了。”
毛远志想到伯伯还没有吃好饭,偷眼一瞧,老人家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便强忍悲痛,擦干眼泪来到伯伯跟前,斩钉截铁地说:
“伯伯请放心,我会坚强起来的。”
毛泽东慈爱地扶着侄女的双肩,鼓励她说:
“你的工作和学习我都是放心的,今后要像你爸爸一样,老老实实地为人民服务。无论到哪里,都不要希望人家鼓掌;无论到哪里,都要搞好团结;无论到哪里,都要和群众打成一片。要依靠组织,不要依靠家庭,不要有任何特殊。”
毛远志告别伯伯来到院子里,毛泽东紧紧拉着侄女的手,又一次叮嘱说:
“你在二局的表现不错,今后工作中还是要相信同志,依靠群众,不能特殊。”
毛远志回到驻地,立即给伯伯写了封信,表示一定要按伯伯的教导去做。毛泽东很快回了信,同意她和曹全夫结婚,并说:
“你们就要到东北去了,祝你们一路平安。”
后来,毛远志一直都严格按照伯伯的临别赠言要求自己,无论在部队,在地方,她调动过不少单位,从来不以毛家人自居,总是不显山不露水地默默奉献着,很少有人知道她是毛泽东的亲侄女。每当有人提到毛泽东时,她要么称毛主席,要么叫老人家,从不把自己与伯伯毛泽东联系起来。
且说10月中旬,美苏两国和蒋介石和毛泽东一样忙,美国海军中将巴贝指挥的美国海军,运送国民党部队抵达大连,苏方拒绝他们登陆。苏军驻中国东北司令马利诺夫斯基通知国民党东北行营主任熊式辉说:
“苏联政府不反对在葫芦岛、营口、或安东登陆。”
于是,美国海军又运送蒋军先后到达葫芦岛、营口,“发现该两处已被中国共产党的军队控制”。熊式辉就质问马利诺夫斯基说:
“讲好可以在营口登陆,为什么有大批共军包围该港口?”
马利诺夫斯基回答说:
“这些军队不是从苏军控制的地区来的,而是从南部进入营口的。”
至此,美蒋部队被迫返回。后来他们于11月11日在华北港口秦皇岛登陆;并决定由陆路进入东北。
10月17日,毛泽东在延安干部会议上作了《关于重庆谈判》的报告,他说:
“反对中国内战,主张和平、民主的,不只是我们解放区的人民,还有大后方的广大人民和全世界的广大人民。蒋介石的主观愿望是要坚持独裁和消灭共产党,但是要实现他的愿望,客观上有很多困难。”“人家讲现实主义来邀请,我们讲现实主义去谈判。”“‘针锋相对’,要看形势。有时候不去谈,是针锋相对;有时候去谈,也是针锋相对。”“我党的方针是针锋相对,以谈对谈,以打对打。”
这次谈判“击破了国民党说共产党不要和平、不要团结的谣言”,“国民党再发动内战,他们就在全国和全世界面前输了理,我们就更有理由采取自卫战争,粉碎他们的进攻。人民的武装,一枝枪、一粒子弹,都要保存,不能交出去。”
“让出这8块地方非常可惜,但是以让出为好。”“人家要回南京,南方的一些解放区,在他的床旁边,或者在他的过道上,我们在那里,人家就是不能安心睡觉,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来争。在这一点上我们采取让步,就有利于击破国民党的内战阴谋,取得国内外广大中间分子的同情。”
“已经达成的协议,还只是纸上的东西。纸上的东西并不等于现实的东西”,“要把它变成现实的东西,还要经过很大的努力。”“要国民党兑现,继续争取和平。如果他们要打,就把他们彻底消灭。”
最后,毛泽东号召全党要加倍努力工作,争取局势的发展有利于全国人民。
10月17日,杨步浩骑着毛驴,提着鸡,来慰问毛泽东。
原来,毛泽东去重庆和蒋介石谈判的事,杨步浩知道后,吃不好,睡不好,一直惦记着毛泽东的安危,他日夜盼望毛泽东快点回来。10月16日,杨步浩到县政府开会,听说毛泽东已经回到延安,兴奋得一蹦老高。回到家里同妻子商量道:
“毛主席在重庆1个多月,为咱老百姓办事,太辛苦了,把咱家的3只鸡,给毛主席送去,尽尽咱老百姓的一点心意吧!”妻子表示赞成。第二天,杨步浩就来到了延安。
10月17日晚上,毛泽东在办公室接见了杨步浩。一见面,杨步浩就急切地说:
“毛主席,你去重庆谈判,我们六乡的人民可把心担扎啦!蒋介石那坏蛋不安好心,你让他来延安谈嘛!”
毛泽东笑了笑说:
“我去那里也是斗争呀,蒋介石搞假和谈,我们就揭露他。谈判订了协议,以后他再发动战争,就在全国和全世界人民面前输了理。但是,蒋介石从来不给人民和平、自由,不讲信用,所以,还要准备打仗。你看,他不是一面和谈,一面又向解放区进攻么!蒋介石和美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咱不怕他。”
杨步浩听了毛泽东的话,心里豁然开朗。他对毛泽东不顾个人安危,深入虎穴的伟大气魄无限敬仰,情不自禁地问道:
“你身体好吧,六乡人民念叨着你呢,乡亲们叫我问你好!”
毛泽东说:
“谢谢乡亲们,问乡亲们好。”
欲知毛泽东下一步如何应对蒋介石的假和谈真战争,请看下一章内容。
东方翁曰:重庆谈判太精彩了,它的精彩之处主要是由于有两位自编、自导、自演的超级编剧、重量级的好导演和空前的大腕演员。君不见蒋介石是又哄又骗又压也让步,背后加“剿匪”。毛泽东则是出于真诚,当面称先生,背地叫委员长,他不但做了大量的民主党派、民主人士的工作,同时也广泛地联络国民党的左派和几乎所有的大右派;但在原则问题上他也是上下其手,漫天开价,以退为进,背后是以反击战取胜而达到求和的目的。
若说毛泽东对于和谈没有诚意,那么他在后来的四平之战前后对和平的期待就无法解释了。如果说毛泽东把和平的期望完全寄托在与蒋介石的谈判上,那么他在和谈期间对于程潜在湖南的安排以及对于张澜在四川的安排,还有下一章将要叙述到的他一回到延安就开始大整军以致累出病来,也就无法说得通了。可惜这些精彩的历史,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人们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基本上是从电影、电视连续剧中得来的,两两相比,即使那些最为人称道的电影或电视剧不也显得有些干瘪、有些缺乏色彩吗?愿与诸君共鉴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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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方直心联系方式:13937776295,QQ24257513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