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贵生：毛主席“误解和教条化”列宁“小生产方式”思想了吗？

——兼评一种对毛主席这一思想的错误解读

　　大家知道，列宁在《关于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一文中谈到社会主义历史阶段必须坚持无产阶级专政的必要性时，讲到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小生产方式”。他说：“世界上可惜还有很多很多小生产，而小生产是经常地、每日每时地、自发地和大批地产生着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的。”（《列宁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135页）毛主席在论述社会主义历史阶段存在阶级和阶级斗争思想时，多次引用列宁关于小生产方式产生资本主义的这一思想。1962年党的八届十中全会公报中谈到社会主义历史阶段存在阶级和阶级斗争，存在两条道路斗争时也讲到列宁这一思想，说“社会上还存在着资产阶级的影响和旧社会的习惯势力，存在着一部分小生产者的自发的资本主义倾向。”1974年，在关于理论问题的重要指示中再次强调列宁这一思想。毛主席说：“斯大林在阶级斗争问题上犯了错误，列宁则不然，他说，小生产每日每时都产生资本主义。”（《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13册，中央文献出版社，1996年，第486页）

　　1981年那个“决议”否定了毛主席关于社会主义历史阶段存在阶级斗争和资本主义复辟危险性的科学论断。他们认为毛主席做出错误结论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把“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中的某些设想和论点加以误解和教条化”。而“误解和教条化”的其中典型一个例子就是列宁关于“小生产方式”的论述，如《决议》中说：“认为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以后小生产还会每日每时地大批地产生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因而形成一系列左倾的城乡经济政策和城乡阶级斗争政策。”（另一个例子就是关于资产阶级法权问题，笔者另文阐发）但毛主席究竟如何“误解和教条化”列宁的“小生产方式”思想呢？笔者在有关官方文件、领导人讲话和重要报刊杂志中始终没有找到这方面的具体答案。后在中央文献研究室一位同志编写的《毛泽东读书笔记解析》（广东人民出版社，1997年，273—276页）和《毛泽东读书笔记精讲》（广西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140—143页）两本书中找到其对毛泽东“误解和教条化”列宁思想的解读。内容完全一样。这位同志认为： 列宁是在“特定的俄国历史时期和条件下”讲的这段话。他说“列宁在书里讲小生产是产生资本主义的温床，主要原因是：十月革命胜利之初，政权不稳固，国有经济很薄弱。物资奇缺，加上富农和一些投机商同苏维埃争夺粮食等各种物资。因此，那时富农和投机商是站在无产阶级政权的对立面的。但列宁所说的小生产产生资本主义，不是指小生产全部，而是指危害无产阶级政权的从事投机倒把的那一部分，后来，苏联实现新经济政策，列宁对正当的商品生产和商品交换，给与了高度评价。” 第二，不能把列宁的思想泛化，更不能应用到中国来，因为中国的历史条件与“十月革命初期完全不同”。他说：“列宁20世纪20年代讲这个观点时的社会条件，与我国70年代的社会条件已经大不相同了。在1956年社会主义改造完成以后，所谓‘小生产’已经是社会主义经济的一个范畴，商品交换也是社会主义经济的一个方式，毛泽东在50年代初就反复谈到，商品生产和商品交换不会产生资本主义。”

　　第三，毛泽东主张“小生产方式产生资本主义”是在几种界线和区别不清晰、头脑糊涂的情况下提出的。一是分不清小生产者、工人阶级与无产阶级先锋队的界线，二是搞不清楚生活作风的腐化与资本主义的区别，三是把社会生活中所有“不好”的倾向都算到资产阶级头上。因此毛泽东不仅认为小生产者产生资本主义，工人中也产生资产阶级，党内也产生资产阶级。如这位同志说：“我们分析毛泽东1974年的这段话，就不得不放在‘文化大革命’这一特大历史背景下来展开了。当我们仔细考察毛泽东的这段在当时被舆论渲染得沸沸扬扬（而且由此在全国农村引发一阵阵纷纷扰扰的“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大动作）的“最新指示”，就会发现晚年毛泽东认识上的失误，在于没有分清小生产者、工人阶级乃至无产阶级先锋队的界线，搞不清生活作风的腐化与资本主义的区别，所有令他担心的“不好”的倾向，都一股脑儿地算在资产阶级、资本主义头上（黑体为笔者所标）。我们似乎还可以看出浮现在毛泽东脑海中里的那件越来越浓重的阴云，“林彪事件”实际宣告了他“文化大革命”理论与实践的破产，然而他又难以正视和承认这一严酷的现实，并觉得‘敌情’愈来愈严重，不仅小生产者在产生资本主义、资产阶级，连工人、无产阶级中也在产生资本主义、资产阶级，甚至共产党内部也在产生资产阶级，最后认为资产阶级就在共产党内。他似乎已经感到被资产阶级或准资产阶级包围了，对阶级关系的估计越来越错误。”

　　笔者认为，这位同志对毛主席应用列宁思想分析中国现实的思想的解读是完全错误的。

　　第一，列宁所说的“小生产方式产生资本主义”决不仅仅是指俄国，任何国家的“小生产方式都有产生资本主义的倾向”。如列宁原话中就说“世界上可惜还有很多很多小生产”，所有这些小生产都是“经常地、每日每时地、自发地和大批地产生着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的。”当然也包括中国在内。“小生产方式”是指经济学意义上的个体拥有生产资料主要依靠个体劳动为基础进行生产活动的小私有者。由于其头脑中的私有观念，总是力图占有更多的生产资料，扩大生产规模，增加劳动人数，进行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这是历史发展的一种客观现象。俄国存在，各个国家都存在，中国也存在。这位同志把列宁思想中关于小生产方式产生资本主义的普遍性特殊化，只局限于俄国的历史条件。这种认识是错误的。

　　第二，新中国建立之后，在没有合作化之前，个体农民自发走资本主义的错误倾向非常普遍。所以土地改革之后，许多地区都出现严重的土地买卖现象，正是小生产者自发资本主义倾向的严重表现。即使农村互助组、合作社、人民公社化之后，部分私有观念极其严重的农民不仅是被剥夺土地的部分地主、富农，少数的贫雇农也有走资本主义错误的严重倾向，如湖北那个“刘介梅”、改革开放后的小岗村现象等。这位同志认为，社会主义改造完成之后，“小生产方式”已经是社会主义经济范畴，就不可能再产生资本主义倾向。这就完全否定了部分小生产者头脑中固有的极其严重的“私有观念”这一客观事实。

　　第三，无论列宁的论述，还是毛泽东对列宁思想的引用。这里所说的“小生产者”绝对不是“全称肯定判断”，而是“特称肯定判断”，是部分“小生产者”，大多数小生产者由于种种客观原因，是不可能全部走上资本主义道路的。社会主义历史条件下有许多小生产者走上集体化道路和经过党的社会主义教育后，就会自觉地跟共产党走社会主义道路。所以毛主席说，存在两条道路的斗争。如果“全部小生产者”都走资本主义道路，那么岂不是，我们党带领农民翻身解放走社会主义道路的方向、路线错误了吗？但由此否定少数“小生产者”自发走资本主义的错误倾向的观点也是错误的。

　　第四，这位同志为了论证毛主席“误解和教条化”列宁的思想，竟然污蔑、攻击毛主席，混淆两类不性质的矛盾。一是他说毛主席没有分清小生产者、无产阶级及其先锋对的界线，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毛主席论述小生产者、无产阶级及其先锋队的区别和联系太多太多了。笔者这里不一一例举了。二是他说毛主席没有搞清楚“生活作风腐化”与“资本主义”的区别。这两个概念确实有区别。但共产党内部和社会上“生活作风的腐化”确确实实就是形形色色的资产阶级和一切剥削阶级思想观念影响的结果。毛主席时代，人民日报刊载一篇群众写的小评论《筷子上有阶级斗争》，就是揭示请客送礼、贿赂干部本身就是阶级斗争的表现。二者确实有内在的客观联系。近些年来，党中央反腐败，揭露了大量腐败官员生活腐化奢靡、道德堕落等问题。但只是停留在这种现象上，而不能够用阶级分析的方法透过现象看本质。笔者在观看2022年中央电视总台播放的反腐电视片《零容忍》后写了10篇观后感。其中一篇就是《为什么多年不提资产阶级生活方式？》。这种用阶级分析的方法认识党员干部的生活腐化问题，正是毛泽东思想的精华和深刻之处。这位同志怎么能够把这两个有内在必然性的现象硬生生割裂开来，看做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物呢？这种形而上学的方法表明这位同志根本不完全理解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斗争理论和阶级分析方法，且跟在权势者后面诋毁毛主席，不自觉地充当御用文人的角色。

　　第五，这位同志从“小生产自发产生资本主义”，主观推断毛主席也是依据列宁的思想，工人阶级和共产党也会自发产生资产阶级和资本主义。这是对毛主席思想的又一歪曲和污蔑。毛主席应用列宁思想是因为小生产者自身特殊的生产方式及其头脑中存在的私有观念，因而有可能自发产生资本主义。毛主席确实也正视、承认工人队伍中，共产党内部也会出现资本主义倾向资产阶级的，但绝对不是从列宁思想逻辑推导的结果，而是从社会主义历史条件下存在资产阶级法权、资产阶级的严重影响、国外帝国主义的压迫和“和平演变”这种客观的社会环境而做出的科学结论，而绝不是毛主席主观上“已经感到被资产阶级或准资产阶级包围了，对阶级关系的估计越来越错误”而导致的唯心主义观点。

　　2023年11月12日

　　【文/郝贵生，大学退休教授，红歌会网专栏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