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再次重点强调:“努力稳定新出生人口规模”。
已经连续4年了,中央经济工作会议都在重点提人口生育率的问题。
说明这个问题已经迫在眉睫,必须从顶层设计层面全局统筹了。否则,大国空巢不远了。
我在2019年写的一篇文章《人口大起落(新生娃只有1100万?)意味着什么?》我记得当初写这个文章时,也引发过不少争论。我当时在文章里呼吁的“不要把教育市场化”,“限制课外辅导班”,“把幼儿园纳入义务教育体系”,很多观点都在逐步应验(大家可以对照一下文章和这些年的政策)。那不是心血来潮的口号,而是根据立体史观大周期律的认知。
当时二胎刚放开不久,新生儿出生率刚刚有大跌的苗头。
当时大家还在预期龙年宝宝数量会大幅回升。
当时更多的人还是认为人口太多了,没必要忧虑人口问题。
我之所以写那个《人口大起落(新生娃只有1100万?)意味着什么?》文章,源自于之前在天涯写《不被理解的毛泽东》时的思考。那时候因为回顾毛泽东的生平,也看到了毛泽东时代的生育政策。
那时候天涯论坛还比较热闹,中国高速铁路也在如火如荼地建设。我一边在高速铁路上做桩基和桥梁检测,一边写不被理解的毛泽东。那时候的计生政策已经相对松动了一点,一胎化已经不再那么严格,但是多子女家庭占比很低。我当时感觉到这个问题很严重。
我记得小时候计划生育还比较严格,农村基层为了抓超生人口,经常出现激进手段。尽管如此,那时候大家还比较热衷于生儿子继承香火(时常出现遗弃女婴现象),甚至想方设法多生孩子。现在农村基层,大家想的也是尽量少生娃。
后来我想明白了立体史观大周期律的逻辑,也算是从另一个维度解释了人口起落。
这里先聊聊毛泽东的人口思想。
毛泽东是历史巨人,他的很多想法都是历史的焦点。
后来的计生政策,在毛泽东的世界里,其实就是人口思想。所有毛泽东思想体系中,人口思想是不完善的,算是一个薄弱的环节。
共和国建立之后,毛泽东面临的一个极大的难题,就是人口结构失衡问题。

毛泽东很善于在历史中寻找解决现实问题的答案。农村包围城市这样的战略思想,就是马列主义和中国传统(尤其是农民战争推动改朝换代的历史现实)结合而形成的创新。但是关于人口问题,中国历史提供不了明确的答案。
中国历史上的人口结构和王朝周期紧密相连。
我在立体史观大周期律中描述过:
王朝中期,人口达到顶峰,同时也是内卷(比如土地兼并)顶峰;
随后在内卷中走下坡路,再出现点天灾人祸,就会引发内乱,人口减少十之七八;
内乱达到巅峰时,也便是王朝的末年;新的强人在废墟中重建新王朝。
每一个新王朝之初,都是建立在人口大幅衰减的基础上,经过一两代人的修生养息(也就是吃人口红利),走向巅峰;进行下一个循环。
马尔萨斯的“人口论”,就是对历史的总结,即战争、瘟疫、疾病病、以及其他政客酿成的人祸,是人口起落的动因。但是在立体史观逻辑中,马尔萨斯的人口论已经过时了,因为它是建立在物资匮乏的前提之下,不适用于物质过剩的时代。
共和国诞生之初,人口就5.4亿。
战争一停下来,人口再次迎来爆发,20年之后的1970年,中国人口变成8.3亿,人口结构一直处于失衡的边缘。
中国历史上,从没有过开国就面临人口压力的先例。
人口结构失衡带来的冲击:
其一,因为当时的中国还是农业国,农耕土地是定量的,但人口爆炸性增长,所以吃饭问题难以解决。
其二,因为工业化还没有形成体系,新增加的工作机会远远少于需要就业的人口数量。最后形成了知识分子上山下乡的局面,但吃饭问题仍然难以解决。
其三,因为那个时代的一切都是计划经济,唯独人口爆炸难以计量,整个体系陷入混乱。
如此等等,再加上部分激进的政策因素(详情参考《不被理解的毛泽东》系列),导致了1958年下半年到1962年的灾难,以及一系列的政治和文化变革。
如何控制爆发式人口结构失衡,成了摆在第一代领导人眼前的巨大难题。他们前半辈子都是在枪林弹雨的乱世中度过的,自然有信心解决任何难题。
1953年,当时的政务院(后来的国务院)副总理邓小平,敦促卫生部于1954年7月修订下发了《避孕及人工流产办法》,拉开干预人口结构失衡的大幕。
1954年底,刘少奇作了《提倡节育》的讲话:“现在我们要肯定一点,党是赞成节育的。”当时他主张,节育问题除口头宣传之外,要先统一党内思想。
1955年2月,周恩来在国务院干部会议上指出:“要在我们干部中间提倡邵老提议的节育的办法。”
这表示在建国之初,第一代主要领导人,都意识到了人口结构失衡带来的危机。他们的对策就是“节育”,这也是后来计划生育的思想基础。
作为第一代领导核心的毛泽东,他的表态才具有最终的决定性。
1956年10月12日,他在同南斯拉夫妇女代表团的谈话中说:“过去有些人批评我们提倡节育,但是现在赞成的人多起来了。夫妇之间应该订出一个家庭计划,规定一辈子生多少孩子。这种计划应该同国家的五年计划配合起来。目前中国的人口每年净增1200万到1500万。社会的生产已经计划化了,而人类本身的生产还是处在一种无政府和无计划的状态中。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对人类本身的生产也实行计划化呢?我想是可以的。我们有一位民主人士叫邵力子,他就提倡节育。”
1957年3月1日,毛泽东在最高国务会议第十一次(扩大)会议上的讲话中指出:“总而言之,人类要自己控制自己,有时候使他能够增加一点,有时候使他能够停顿一下,有时候减少一点,波浪式前进,实现有计划的生育。”
在1958年1月28日,最高国务会议第十四次会议上,毛泽东说:
“人多好还是人少好?我说现在还是人多好”;
“我是赞成节育的,并且赞成有计划地生育的。”
毛泽东的意思大致以下几点:
1、提倡节育,指夫妻采用各种避孕方法节制生育。这在现在看来是稀松平常的事儿,但是在古代,既没有节育思想,也没有节育手段。
2、提倡家庭有计划的生育,即生娃之前做好规划。历史上大部分时间,生娃基本上都是靠本能冲动,根本没有所谓的计划。
3、控制人口增长,但并不是让人口下降,而是有节奏地增长,和全国的经济政治适配。简单来说,就是维持人口结构的健康。
毛泽东这个想法很美好,但出现了两个他没有料到的局面:
其一,后来的独生子女政策很严苛。
其二,产能过剩之后,人们的生育观发生巨大转变。——这点没料到很正常,因为人类文明史上从没出现过如此社会现象。毛泽东是人,不是神。他去世那会儿,世界还没有出现真正意义上的生育率大幅下滑。
这两点恰好是现在人口生育率大幅下降的根源。
改革开放过程,伴随着独生子女政策。有利的一面在于,抑制了人口过快增长。不利的一面在于,数十年如一日地宣传“少生优生,幸福一生”,已经深入人心。
现在很多年轻人已经不再相信“后代”,然而认为自己还是孩子。
物质匮乏的年代,必然导致信息传递很弱。基层大多数,基本上一辈子被限制在相对封闭的空间,依靠本能繁衍后代。
如今这个世界,比起历史上任何时期,物质都是极大丰富。然而按照立体史观大周期律的逻辑,物质丰富必然提升信息的传递速度,从而让基层大多数看到贫富差距,从而认为自己没有“优生优育”的能力,婚育的愿望降低。
这并不是中国独有的现象,而是所有文明体系、国家或种族,但凡经历过工业文明的洗礼,都是这个结局。以华夏文明圈为例,日本、韩国如此,越南和朝鲜也在紧随其后。以基督文明圈为例,欧美皆如此。以印度教文明圈为例,印度生育率也在走低。以伊斯兰文明圈为例,接触过工业化洗礼的伊朗和土耳其西部,人口生育率也在大幅下降。
所以从这个角度看,要想扭转生育率,必须先扭转生育观念。
要想扭转生育观念,需要消减贫富差距,提升普通人的幸福指数。
这就涉及到社会财富二次分配。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上文说过,毛泽东思想中,关于人口思想不完整。但社会财富的二次分配,离不开毛泽东思想体系。我在不被理解的毛泽东,和民国梦与民国中,结合立体史观大周期律,有着系统的描述,大家有兴趣可以对照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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