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共产党对和谈是有诚意和信心的,这次国共会谈一定要成功的。比如我们办一件事,如果一开始就有一半把握,再加上大家的努力,那不是非常有希望了吗?比方两人谈恋爱,一方表示了很大的诚意,就已经有了一半的希望了。”
话说1945年9月2日中午,由鲜英做东,张澜以中国民主同盟名义,在特园宴请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出席招待会的还有沈钧儒、黄炎培、冷遹、章伯钧、罗隆基、张申府、左舜生。
上午11时左右,毛泽东和周恩来、王若飞再度驾临特园。张澜、鲜英和沈钧儒等7位著名人士一起出迎。毛泽东一进特园,便兴冲冲地说道:
“这是‘民主之家’,我也回到家里了!”
众人闻言皆喜,将3位客人迎入大客厅坐定。不一会儿,一桌丰盛酒席摆了上来。张澜、鲜英等人起身请客人入席。毛泽东推让不过只得坐了首席,他拉着张澜请他坐在自己右边。鲜英是宅主,陪侍在左侧,其他人等随意落座。
鲜英站起身来,手执大酒壶,先给毛泽东、张澜各满斟一杯,然后离座,逐个满了,回到座位上,指着毛泽东杯里的酒,笑着说道:
“这是家酿的栆子酒,请毛先生一尝。”
周恩来马上对毛泽东介绍说:
“我在特园宴请客人常用此酒,这栆子酒浓度不高,味道却香而醇厚。”
“特生先生献家宝喽!我不胜此物,但今天定要领这个情,一醉方休!”
毛泽东的话引来满堂笑声。毛泽东不善饮酒,呷一杯葡萄酒也会满脸通红,所以他平时极少喝酒。他只在两种情况下用酒:一为睡觉,用1杯就会头晕,3杯必然倒下;因此,有时为了入睡快,就来上1杯。二为打仗或写作,他作战作文常常连续几天不睡觉,此时也需要酒,掌握用量,间或饮一点,以刺激兴奋神经。
张澜站起来,举着酒杯,热情激动的目光环视着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等人,兴奋地说:
“今天承蒙3位不弃,屈驾特园,我代表民盟中央全体委员表示热烈欢迎和谢忱,干杯!”
大家一起站起身来,十几只杯子碰撞出和谐而清脆的声响。张澜又替毛泽东斟满一杯,自己也满上了,然后举杯敬毛泽东,开口吟道:“会须一饮三百杯!”
他吟的是唐朝李白《将尽酒》中的一句。
“且共欢此饮!”毛泽东脱口而出,对的是东晋陶潜《饮酒》中的一句。两人碰杯后,一饮而尽。毛泽东两杯酒下肚,脸上早已红到脖子根上了,他放下杯子,主人们早知其情,也就不再劝酒。毛泽东勉励大家道:
“今天,我们聚会在‘民主之家’,今后,我们共同努力,生活在‘民主之国’。”
宴会在热情洋溢亲切无间的气氛中进行着。毛泽东反复强调“和为贵”,表达了对和谈的期望。毛泽东还同沈钧儒谈健身运动;同黄炎培谈职业教育;同张申府回忆五四运动往事。宾主之间谈得最多的还是大主题:当今时局。一时间觥动觞举,酒酣耳热,神采飞扬,谈笑欢畅。
宴饮过半,上来一道甜菜,另外端来一大碗白开水。鲜英拿起汤匙,凑到大碗边,笑着对毛泽东说道:
“请洗一洗。”
毛泽东说:
“不必洗了,甜咸一样吃,这些菜就够好了,老百姓哪里吃得到。”
毛泽东不洗汤匙,主人也不好再洗,大家也都跟着不洗了。
宴毕,众人散坐在客厅里饮茶说话。忽然从边门那厢闪出来一个小姑娘,她手里拿着一本纪念册,神情踌躇,一副欲进还退的样子。她终于鼓起勇气,走到毛泽东身边,毕恭毕敬地行了个90度鞠躬礼,羞怯地说:
“毛伯伯,请您在上面题词留个纪念吧。”
毛泽东瞧着眼前的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忙接过纪念册,温和地笑问: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鲜继根。”
小姑娘姓鲜,不用说,一定是鲜英的女儿了。毛泽东点头笑道:“好,好。”
此时,鲜英正在招呼客人抽烟用茶,闻声回过头来,挥手叫道:
“大人在这里说话,你来做什么!不懂规矩!还不快出去!”
“爸爸,我请毛伯伯题词呢!”
鲜继根委屈地说。毛泽东笑着对鲜英说:
“你啊,真是个严君。”
说着站起身,拉了鲜继根的手,走到桌子边。翻开纪念册放到桌子上。鲜继根立刻整好文房3宝,磨好墨。毛泽东执管在手,蘸得浓墨,稍加思索,一挥而就。鲜英早已跟了过来,捋着尺把长的银须,双目炯炯,心神贯注地看着,见毛泽东署名已毕,反复吟哦,赞叹不已。张澜等人一时都围上来看,只见纪念册上赫然写着4个大字:“光明在望”。毛泽东笑对诸公说:
“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谢谢毛伯伯,谢谢毛伯伯!”
鲜继根粲然一笑,十分小心地捧着纪念册,飞也似地去了。
转眼已是午后3时,周恩来催促毛泽东动身。毛泽东因为要在桂园会见邹鲁和各方友好,便告辞道:
“已经约定一些朋友在桂园见面。”
于是,张澜、鲜英等人送客出来,直到大门口,拱手而别。
9月2日下午,毛泽东在桂园会见邹鲁及各方友好。
晚8时半,毛泽东与周恩来、王若飞去林园赴蒋介石的晚宴,在座的还有孙科、吴铁城、张群、王云五、张伯苓、傅斯年。
宴会结束后,毛泽东同蒋介石就中共领导下的军队编组数目和驻地、解放区、政治会议、国民大会代表等问题,交换了意见。
毛泽东进一步阐述了中国共产党的主张。他提出,中共的100多万军队,至少应改编为16个军48个师。蒋介石答复说:最多只能编12个师,这是“中央所能允许之最高限度”。毛泽东要求国民党政府承认解放区政权;蒋介石说:“中共方面所提解放区,为事实所绝对行不通。”毛泽东说:应由各党各派派出代表参加政府,立即对现在政府进行改组,使之民主化。蒋介石说:中央政府之组织之人事,暂不更动,须待国民大会开过之后,才可依法接纳各党派和无党派人士参加。“中共方面如现在即欲参加中央政府,中央亦可予以考虑”。毛泽东要求,国民大会的代表应当根据民主原则重选,抗战前的国民党单方面选出的代表,应宣布无效。蒋介石说:国大代表仍应有效,中共方面如欲增选代表,可酌量增加名额。
9月3日上午,毛泽东会见王世杰。由周恩来、王若飞将稍作修改后的11条意见,面交国民党代表张群、张治中、邵力子转蒋介石。
这个11条意见,就是前面已经说到过的毛泽东在8月30日所拟的在两党谈判中中共方面提出的方案。
9月3日下午,毛泽东在王炳南陪同下访问于右任、戴季陶、白崇禧、吴稚晖。
毛泽东来到于右任官邸,守门人说蒋介石正在于右任家作客,毛泽东便提议先去看望同住一个院子的国民党中常委兼特种外交委员会委员长戴季陶。毛泽东一行信步走进了戴季陶的官邸“桃园”。
戴季陶是坚决反对和共产党谈判的,他万万没有想到毛泽东会来拜访他,一开始有些局促不安,诺诺连声。后来他受到毛泽东精辟的见解的感染,也无形中连连点头,对毛泽东的拜访深表敬佩。
毛泽东从戴府出来,在小道上和正要去看望戴季陶的蒋介石遇了个正着。蒋介石问毛泽东去了哪里?毛泽东说刚见到了戴季陶。蒋介石闻言先是一怔,继而佯笑道:“好,见见好,见见好。”
下午5时,毛泽东会见韩国临时政府官员。
此时,毛泽东还有一个计划,就是要到郭沫若住所天官府,看望郭沫若及文化界人士,由于当天重庆各界举行庆祝抗战胜利大游行,交通拥挤堵塞,已经无法前往,聚会地点只好临时改在毛泽东的住所桂园。
下午6时,郭沫若偕夫人于立群和周谷城、邓初民、冯乃超、张奚若、臧克家等20余人,赶到了毛泽东那里。徐冰在门口迎宾,向毛泽东一一介绍着客人,临到臧克家,徐冰说:
“这位是诗人臧克家。”
毛泽东微笑着和臧克家握手问好。不一会儿,翦伯赞也来了,毛泽东起身迎上前去,与他亲切握手。
翦伯赞,1898年出生于湖南省桃源县一个维吾尔族家庭,1937年5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抗战全面爆发后,他以“中苏文化协会湖南分会”常务理事身份出版了《历史哲学教程》。1940年,冯玉祥曾请翦伯赞为他讲解中国史。皖南事变后,文化界一部分进步人士纷纷疏散到香港或解放区,而翦伯赞则留在了重庆,他用一年半时间撰写出了70余万字的《中国史纲》第1卷和第2卷。
且说翦伯赞与毛泽东寒暄了一番,落座叙话,他说:
“润之先生来赴鸿门宴,殊为不易呀!”
毛泽东微笑道:
“民主成了蒋介石的时髦货,他演假戏,我们就来个假戏真演,让全国人民看看,这场戏就有价值了。”
臧克家问:
“国民党这么顽固,争取团结、民主、进步,办得到吗?”
毛泽东说:
“雪山草地都过来了,没有争取不到的事情!”
周谷城问毛泽东:
“过去您写过诗,现在还写吗?”
毛泽东幽默地说:
“近来没有那样的心情了,从前是白面书生,现在成了‘土匪’了。要说写诗,应当问我们的郭先生。”
毛泽东转过身,对坐在他左侧的郭沫若说:
“你写的《反正前后》,就象写我的生活一样。当时我们所到的地方,所见到的那些情形,就是同你所写的一样。”
毛泽东分析了抗战胜利后的时局,谈到了人民渴望民主与和平的愿望,他说:
“共产党是私的?还是公的?无疑是人民的。党的做法,应以人民的利益社会的好处为原则。如果做事对这些都没有好处,我们就需要改正。和平总是要到来的,然而要达到目的,是很不容易的。”
郭沫若听觉不好,他特别用心地听着毛泽东的每一句话,注视着毛泽东的每一个手势。他见毛泽东没有手表,随身带的只是一只旧怀表,就随手摘下自己的欧米嘎圆形机械手表,送给毛泽东。毛泽东愉快地接受了。
后来,毛泽东生前一直带着这块手表,这块表虽然也修过,也换过表带,但他还是非常珍惜,多次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这块表可不能丢了,也不能叫人拿走。
7时半,毛泽东赴苏联大使馆,出席苏联大使彼得洛夫的欢迎宴会。在这次宴会上,毛泽东会见了英美法各国大使及荷兰、比利时等国的使馆官员。
9月4日,蒋介石看了中共的11点意见后,最初的反应是“脑筋深受刺激”。他也拟出了一个《对中共谈判要点》。这个要点一开头就说中共9月3日的方案“实无一驳之价值”。他说,中共方案第1、第2条提出实行三民主义和拥护我的领导,如果出于诚意,那么其余各条就根本不应提出。他还说,他提出的谈判要点,是他和毛泽东的谈话要点。蒋介石拟出的《对中共谈判要点》有4条内容:
1、中共军队之编组,以12个师为最高限度。2、承认解放区绝对行不通。3、拟将原国防最高委员会改组为政治会议,由各派人士参加。4、原当选之国民大会代表仍然有效,可酌量增加名额。
蒋介石召集张群、王世杰、张治中、邵力子,把他亲自拟定的《对中共谈判要点》交给他们,正式指定他们4人为谈判代表,要他们拟出对中共9月3日所提方案的答复方案。
9月4日上午,毛泽东会见来桂园拜访的白崇禧。
从9月4日开始,中共代表周恩来、王若飞与国民党代表张群、张治中、邵力子进行谈判。
中午,毛泽东与周恩来、王若飞应赫尔利大使的邀请,共进午餐。
下午5时,毛泽东应蒋介石邀请,参加在军委会举行的庆祝抗战胜利茶会。会后,毛泽东与蒋介石进行了商谈。
晚上,毛泽东出席英国驻华军事代表团团长魏亚特将军的招待会。
是4日晚,毛泽东复电李先念,同意由他率领的新四军第5师从安徽大悟山向桐柏山转移,待机行动。他在电报中还说:
“在目前,5师想创建巩固主要根据地是不可能的。你们现在的中心任务是整编一两万主力军放在手里,有了这个主力总是有办法的。望你们集中全力完成这个任务。”
9月5日,毛泽东与周恩来、王若飞应邀参加邹鲁的午宴。
下午,毛泽东在桂园接见《大公报》记者。接着,他又会见了中国妇女联谊会的代表和各方友好。
晚上,黄炎培、傅斯年等赴延安的6位参政员,在傅斯年工作的中央研究院设宴招待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等人。
9月6日,毛泽东与周恩来、王若飞、王炳南同赴于右任的午宴,作陪的有陈立夫、叶楚伧、张治中、张群、邵力子、丁维汾。
6日下午,毛泽东在周恩来、王若飞陪同下访问国民党政府司法院院长居正。
从居正那里出来后,毛泽东前往中正学校、中央大学访问故旧。毛泽东来到重庆郊区小龙坎孙俍工的寓所,看望他在湖南一师学习时期的书法导师。
此时的孙俍工,已经成为有影响的教育家、文学家、语言学家和翻译家。他是在1944年来到重庆的。今天,他无论如何也不曾料到,刚刚来到重庆不久的毛泽东会来登门拜访他。毛泽东从衣袋里掏出一幅书法作品,递给孙俍工,说:
“这是俚词一首,送与先生。信笔涂鸦,还望先生看看,这字写得有无长进?20年来,先生教给我的书法要领,一直不敢忘记呢。”
孙俍工双手接过纸卷,展开来略一端详,忘情地说:
“太好了,仿古而不拘于古!尽得古人精髓,而又能以己意出之!非基础厚实者莫能如此。况您由行而草,竟能卓然自成一格,真不简单!主席,你自由了!”
孙俍工说着眯起双眼,看得如痴如醉。毛泽东送给孙俍工的这幅书法作品,就是后来为人们所熟知的《沁园春.雪》。毛泽东和孙俍工从谈书法、谈文学,到别后生活、国共合作。毛泽东尊师重友之情让孙俍工非常感动。
之后,毛泽东又在周恩来、王若飞陪同下,驱车来到沙坪坝南开学校津南村看望柳亚子、张伯苓。
毛泽东一行来到柳亚子的寓所,柳亚子将他们迎入室内,柳亚子感动之极,当即赋诗一首,诗云:
兰玉庭阶第一枝,英雄当拜复何疑。已看三杰留鸿爪,更遣髯翁补小诗。
柳亚子吟罢,拿出一本诗稿,说:
“我现在正在编一本《民国诗选》,是替我的好友林庚白完成心愿的。只可惜原稿取材太少,我打算扩大一下收选范围,其中就想收入您的一首大作。不过诗在传抄中可能会有讹误,您亲自改一下如何?”
毛泽东微笑着接过诗稿,浏览了一遍,在他的《七律.长征》中认真地改正了几个错字,又交给了柳亚子。柳亚子又问道:
“不知您是否还有其它佳作?”
毛泽东沉吟片刻,就在柳亚子的纪念册上书写了《沁园春.雪》。上款写着:“亚子先生教正”,落款是:“毛泽东”。
毛泽东手书的《沁园春.雪》,可谓是词、书双绝。柳亚子看了,大喜过望,惊喜异常,拍案叫绝。他说:
“展读之余,叹为中国有词以来第一作手,虽苏、辛犹未能抗手。”
柳亚子请毛泽东盖章,毛泽东说:
“没有。”
柳亚子慨然许诺说:
“我送你一枚吧!”
柳亚子又说要中共的《新华日报》刊登毛泽东的这首词,毛泽东以不愿让人知道自己能写旧体诗词为由拒绝了。
这次长谈进行了近3个小时。柳亚子送走毛泽东一行后,他在日记中写道:
“通过这次谈话,觉得他这次是抱着大仁、大智、大勇三者的信念而来的,单凭他伟大的人格,就觉得世界上没有不能感化的人,没有不能解决的事件。”“说也奇怪,自从和毛先生见面后,我的心境完全转变了。连1年多的神经衰弱症,也渐渐变得兴奋起来,脑筋儿也渐渐有些活动了。”
柳亚子不擅金石,他请青年篆刻家曹立庵连夜为毛泽东刻了两方印,一为朱文“润之”,一为白文“毛泽东印”。他马上在毛泽东书写在他纪念册上《沁园春.雪》上,钤上了两方印章。
9月6日晚,宋庆龄宴请了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等人。宴会结束后,毛泽东访问了苏联大使彼得洛夫。
晚间,毛泽东回到红岩村,接到了中共中央转发来的八路军冀热辽军区司令员兼政委李运昌发给中共中央的电报,李运昌在电文中写道:
“我们在山海关与苏联红军开盛大联欢会,红军答应尊重我在热河的政权和领导机关。还说,山海关以东沿海一带,我们部队均可登陆。”
9月6日这一天,冯玉祥也准备为毛泽东洗尘,他吩咐上清寺康庄冯委员办事处人员,写好请帖送往桂园毛泽东住所。还安排他在乡间住所歇台子抗倭楼的张厨师,来做湖南口味的菜。冯玉祥对副官说:
“明天有五六个人吃饭,叫老张搞好一点,丰盛一些。多弄几个湖南口味的菜。”
9月7日,国民党元老、政府司法院副院长覃振设午宴招待毛泽东。
覃振,字理鸣,在抗战时期曾自愿担任中共湖南省委创办的“塘田战时讲学院”院长。
这天中午被邀请作陪的有周恩来、叶剑英、翦伯赞和侯外庐。从中一路到覃府,有一段很长的下山的阶梯,毛泽东和叶剑英走在前面,周恩来、翦伯赞和侯外庐走在几步之后,大家一路下坡步行来到覃家。
覃老先生还请了广西旧军阀杨希闵同席作陪。席间,覃振说话较多,介绍了不少有关蒋介石的情况,多有请毛泽东警惕之意,也谈了不少阎锡山的情况,且对阎锡山略露美言之意。毛泽东说话不多,只涉及和谈的主题,对阎锡山不置一词。
9月7日下午,天气晴朗,惠风和畅。毛泽东同周恩来、王若飞前往英国大使馆访问英国大使薛穆,晤谈1小时。接着又前往法国大使馆,访问法国大使贝志高,晤谈1小时。
此时,冯玉祥要在晚上宴请毛泽东一行,他和夫人李德全一早来到康庄办事处。下车后,冯玉祥先到厨房里了解、询问宴会准备情况。冯玉祥向来有一条老规矩,不管宴会大小,招待客人是谁,从来不备烟酒。这一次,当他发现宴会上依然没备烟酒,就当即破例命人买来了名贵烟酒,这的确是他平生第一次。他在康庄的办事处与特务头子戴笠的别墅相邻,为了保证毛泽东的安全,冯玉祥叫来手枪营营长葛效先,命令他说:
“我今天请客,你们站岗放哨要特别加强守卫,严密警戒,不得有半点疏忽。”
下午4时,一辆黑色小轿车,后随一辆军用吉普车,开进了康庄。吉普车上坐满了国民党宪兵。这些宪兵名义上是担任警卫的,实际上也可能是进行监视的。冯玉祥和夫人知道客人来了,几步就跨下了台阶,满面笑容地迎接毛泽东、周恩来和应邀前来作陪的张治中等人。
毛泽东身穿中山装,脚着黑皮鞋,神采奕奕、笑容可掬地走出了汽车。冯玉祥和夫人李德全上前热情的与毛泽东等客人一一握手,互相问好。主人恭恭敬敬地陪同客人迈上台阶,进入客厅,分宾主就座。毛泽东手夹香烟,风趣地对冯玉祥说:
“今天我要违反先生的纪律了。”
冯玉祥说:
“你是贵客,请随便吧。毛先生为了中华民族的统一和富强,不顾个人的辛劳与安危,飞抵重庆,奔走和平,实为玉祥所敬佩!”
毛泽东向冯玉祥转达了朱德总司令的问候,详细解释了8月25日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关于目前时局的宣言》。他还强调说:
“宣言中指出了在日本帝国主义投降以后,我全民族面前的重大任务是:巩固国内的统一,建设独立、自由与富强的新中国。并提出了和平、民主、团结三大口号。”
冯玉祥对“和平、民主、团结”三大口号非常赞赏,连声称道:
“很好,很好。这就要看蒋介石的态度了。如果他能以国家大局为重,从人民利益出发,就该回心转意采纳施行,那就是全国人民之大幸啊!”
说话间饭菜已准备停当,冯玉祥请毛泽东、周恩来坐上首,毛泽东没有就座,冯玉祥大声说道:
“你们二位远道而来,首位当然要你们来坐。”
因为周恩来是冯玉祥的熟客,也就不再推辞了,他让毛泽东坐在首位,自己陪在一侧。宾主分别就座后,冯玉祥亲自手执酒壶为客人们斟满了酒杯,说:
“毛先生为祖国和平远道而来,这第一杯酒先敬毛先生!”
毛泽东谦虚地笑着,挡住了冯玉祥敬酒,他说:
“还是让我们大家同饮吧!”
于是,冯玉祥和夫人李德全就与毛泽东、周恩来、张治中等客人碰了杯,大家共同一饮而尽。频繁的碰杯,亲切的交谈,使宴会的气氛更加热烈。毛泽东介绍了延安和各解放区的情况,他又说:
“焕章先生的丰功伟绩,已举世所闻名。尤其在抗日战争期间,你为反对投降,坚持抗战,呼吁团结,反对内战,做出了不懈的努力。还望焕章先生为实现祖国和平、民主、团结而努力,不负国人所望。”
冯玉祥说:
“我愿为中国实现和平与民主奋斗到底!”
周恩来也说:
“焕章先生始终献身于祖国的正义事业,为人所不敢为,说人所不敢说,这就是先生伟大成功之处。”
宴会期间,有些工作人员因不能到席间去而感到遗憾,他们都争先恐后地从门缝中以先睹毛泽东的丰采为荣,其中最突出的是冯玉祥的秘书王倬如。
毛泽东吃饭吃得最快,首先吃完了。冯玉祥的副官郑继栋为毛泽东拿来了毛巾擦手,毛泽东握住了郑继栋的手,问他多大岁了,郑继栋恭敬地回答说,21岁了。冯玉祥介绍说:
“他就是反清革命先烈冯金声的儿子。”
毛泽东熟知中国历史,他望了望大家,说道:
“清王朝杀了多少革命党人,结果它垮台了。各路军阀杀了多少革命志士,结果他们是身败名裂!革命的人是杀不绝的!”
冯玉祥应道:
“毛先生的话极是。我们是应该有这样的信念。”
饭后,稍事休息,毛泽东还有会议,就告辞回去。冯玉祥和夫人李德全送别了毛泽东等客人后,李德全兴奋地对郑继栋说:
“继栋,你看毛先生的精神多么好,举止言谈多么谦虚可敬;特别是两只大眼睛,炯炯有神,透出了坚定、刚毅、自信,对前途充满了乐观主义的信心,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啊!”
9月8日上午,国民党方面谈判代表,将他们根据蒋介石的《对中共谈判要点》拟出的一件“答复案”,交给周恩来。答复案的核心是要“统一军令”、“统一政令”,要削减中共军队和取消解放区。同时在形式上做出一些安排,允许中共参加中央和地方政府的工作。
至此,仍然是国共双方谈判中普遍交换意见、彼此相互摸底的初期阶段。在这一阶段,蒋介石通过他的情报系统的报告,已经相信中共不愿发生内战,希望通过这次谈判使他承认现状,采取民主办法解决国共矛盾;中共方面愿意做出重要让步,并对谈判前途持乐观态度。同样,中共南方局的情报人员也很快摸清了蒋介石的底牌,蒋介石对中共军队问题,最后可能让到16个师;允许中共参加政府,考虑在中央各院增设一个中共人士为副院长;如果毛泽东愿意,可任命他为新疆省政府主席;国民大会要保证国民党的代表占十分之七以上。
9月8日,周恩来和王若飞应邀参加中国劳动协会重庆工人福利社的开幕典礼。周恩来向朱学范提出,出席世界工会大会的代表团,必须包括陕甘宁边区总工会和解放区职工联合会筹备会的代表董必武、邓发、章汉夫3人。
9月8日下午4时,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在桂园举行茶话会,招待在重庆的各国援华救济团体负责人,宋庆龄出席茶话会。毛泽东致词说:感谢各方面人士8年来对陕甘宁边区及解放区的援助,并希望继续这种援助。
晚上7时半,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出席孙科的招待宴会。
9月9日,中国战区日军投降仪式在南京举行。
9月9日,宋庆龄由王安娜陪同,到上清寺桂园会见毛泽东。毛泽东到客厅门口迎接,与她亲切握手。在客厅里,他们从北伐战争、十年内战、八年抗战谈到孙中山的《建国大纲》、目前形势和革命前途。毛泽东对宋庆龄忠诚不渝地信守孙中山先生的革命三民主义,对她同蒋介石法西斯统治的不懈斗争,对她的不计个人安危,献身国家民族的高贵的革命气节表示敬意。宋庆龄赞扬八路军、新四军英勇抗战的业绩,表达了争民主、争和平、反独裁、反内战的立场。
宋庆龄看到毛泽东面容憔悴,还不停地吸烟,就劝毛泽东保重身体,喝点咖啡,少吸一些烟。毛泽东点头同意。
宋庆龄感觉到,毛泽东“不但是一党的领袖,并且是全国人民的导师”,毛泽东“思想锐敏,见识远大,令人钦佩”。
宋庆龄起身告辞时,毛泽东一直送到大门外,目送宋庆龄的汽车消失后才返回。
9月9日晚,毛泽东在红岩村会见郭沫若及其夫人于立群和各界人士。毛泽东穿着延安宽大的灰布制服,态度平静谦虚,举止沉着稳重,给于立群留下了难忘的形象。
毛泽东、周恩来与郭沫若、于立群等人共进晚餐。大家谈起郭沫若在文化界应当采取什么态度,毛泽东说:
“我同意郭沫若先生自己的见解,态度应该强硬些,不要妥协合作,要有斗争。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9月9日这一天,周恩来给朱学范写了一封信,重申出席世界工会大会的代表团,必须包括陕甘宁边区总工会和解放区职工联合会筹备会的代表董必武、邓发、章汉夫3人的这一意见。当天,朱学范就去找国民党中央组织部部长陈立夫,提出了要求,他说,否则的话,中国劳动协会单独参加,世界工会大会不欢迎。同时,国民党驻英国大使顾维钧给国民党外交部打电报,也反映国际舆论的要求。就这样,国民党被迫同意解放区职工联合会筹备会主任邓发参加中国劳动协会代表团。
9月10日,毛泽东约请朱学范、易礼容到上清寺桂园会见。毛泽东约见朱学范和易礼容,是因为迫切需要解决解放区工会和中国劳动协会组织中国工会统一代表团,出席10月初在巴黎举行的世界工会大会问题。
毛泽东身材健硕魁伟,穿一套整洁的蓝布中山装,态度谦虚诚恳,谈话机智精辟。他听了朱学范的介绍,频频点头,郑重地对朱学范说:
“你们的工作做得很好,我支持你们。”
毛泽东向朱学范、易礼容阐明了中共的政治路线和政策,他说:目前最迫切的问题是保证国内和平,实行民主政治,巩固国内团结。所有政治上、军事上的分歧和问题,只有在和平、民主、团结的基础上,才能求得合理的解决。
第二天,朱学范飞往巴黎。后来邓发取得护照后亦到了巴黎,与朱学范一起参加了世界工会大会。
9月10日,周恩来、王若飞根据毛泽东提出的“第一中国要和平,第二中国要民主”的基本原则,同国民党代表张群、张治中、邵力子开始了第二阶段艰难的谈判。双方争执最为激烈的是军队和解放区问题。
而此时的蒋介石一面与中共周旋,一面调集傅作义的部队进攻察绥解放区,逼近张家口。蒋介石还指使阎锡山的军队进犯上党地区。
9月10日,进攻边区首府张家口的傅作义部队被晋冀鲁豫解放区军民击退,解放区军民俘虏傅作义大批官兵。
9月11日晚,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在桂园宴请张澜、沈钧儒、黄炎培,就促进国共双方的团结问题交换意见。
沈钧儒不相信蒋介石对和谈有诚意,一再忧心忡忡地向毛泽东提出,要提高警惕当心骗局,流露出对毛泽东安全的关切和对和谈缺乏信心。毛泽东却风趣地说:
“我们共产党对和谈是有诚意和信心的,这次国共会谈一定要成功的。比如我们办一件事,开始没有把握是自然的,如果一开始就有一半把握,再加上大家的努力,那不是非常有希望了吗?比方两人谈恋爱,一方表示了很大的诚意,就已经有了一半的希望了,现在就看国民党方面了。”
周恩来说:
“我不得不向诸位报告一个不愉快的消息。”
众人忙问:“什么事?”
“最近,山西阎锡山集中13个师的兵力,估计有38000余人,突然进攻上党地区。”
周恩来说完,身子靠在椅背上,摇摇头,轻轻叹息了一声。张澜怒道:
“公开打电报请你们来谈判,又背地里发动战争,绝对不能容许他们这样干!”
沈钧儒、黄炎培在一旁也愤慨不已。张澜沉思片刻,说道:
“我想改日请你们双方谈判代表,到特园来谈谈,借此我倒要质问质问他们这件事。”
周恩来赞同道:
“这甚好,这甚好。”
欲知国共双方军队在上党地区交战的结果如何?请看后边内容。
第170章
“现在打,我实在打不过你。但我可以用对付日本人的办法
来对付你,你占点线,我占面,以乡村包围城市,你看如何?”
话说1945年9月12日上午,毛泽东邀请许德珩和夫人劳君展到八路军办事处吃午饭。上午8时,许德珩和夫人劳君展徒步来到红岩村。作陪的还有周恩来、华岗、熊子容及另外2人。
许德珩在抗战后期与梁希、潘菽、涂长望、金善宝等人一起,发起组织了“民主与科学座谈会”,经常召集在重庆的一些文教、科技界的知识分子,讨论时局、民主、科学、抗战等问题。1945年9月3日,民主与科学座谈会的成员在重庆青年会举行盛大座谈会,为纪念抗日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伟大胜利,决定把座谈会改为“九三学社”,使之成为永久性的政治组织。在这次座谈会上,成立了“九三学社”筹备委员会。
许德珩和毛泽东已经有20多年没有见面了。他们一见面,毛泽东就一手拉着许德珩,一手拉着劳君展,笑着说:
“想不到我们在这里见面了。”
许德珩的夫人劳君展,曾在长沙周南女校读书,参加过毛泽东领导的“驱张运动”,还加入了毛泽东发起组织的新民学会。前边已经说过,在1920年5月,劳君展等人赴法国勤工俭学在上海候船时,毛泽东约了十多名旅沪新民学会会员在半淞园集会,欢送他们这一批留学人员,并摄影留念。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成立后,曾经给在法国的劳君展写信,问她是否愿意参加共产党。劳君展回信说,因学习紧张,暂不参加。
毛泽东和许德珩夫妇一起回忆了在长沙、在北大的往事。许德珩、劳君展还向毛泽东讲述了留法勤工俭学及回国后的情况。毛泽东也谈了自己20多年的斗争生活,他风趣地说:
“你们知道我这个人怎么会打仗呢?我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毛泽东向他们介绍了延安的生产和生活状况,他说,经过大生产运动,现在陕北人民的生活,已经显著好转,基本上达到了丰衣足食。红军刚到陕北时,生活是极其艰苦的。那时北平的教授先生们,知道我们物资缺乏,还给我们送来了火腿、怀表和布鞋,真是太令人感动了。
劳君展闻言,这才把她和许德珩在1936年初冬在北大听徐冰、张晓梅夫妇说陕北如何困难,许德珩让她和张晓梅如何买东西,如何托人送给毛泽东的经过,一一说了出来。毛泽东听了哈哈大笑,他说:
“啊!原来那些东西是你们送的呀!早就收到了,让他们吃了、用了,我也吃了。”
许德珩向毛泽东介绍了“民主与科学座谈会”的情况。毛泽东大加称赞,他建议说:
“既然有许多人参加,就把座谈会搞成永久性的政治组织。”
许德珩说:
“我们也这样考虑。不过,担心成立组织人数太少。”
毛泽东说:
“人数不少,即使少也不要紧,你们都是科学、文教界有影响的代表人物,经常在报上发表意见和看法,不是也起到很大的宣传作用吗?”
劳君展在告辞时,把他们夫妻二人为毛泽东安全担心的意思,含蓄地表达了出来。她对毛泽东说:
“重庆气候不好,山城不可久留,早作归计为好。”
毛泽东说:
“多谢关心。”
彼此心领神会,一笑而别。后来许德珩等人在1946年5月4日,为纪念日本帝国主义在1945年9月3日签字投降,在重庆正式把座谈会改为“九三学社”,许德珩当选为“九三学社”中央主席。
9月12日中午,毛泽东、周恩来应蒋介石之邀,到林园共进午餐。毛泽东和蒋介石商谈了军队整编数目,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
也就是在9月12日这一天,蒋介石命令胡宗南、孙连仲在郑州、洛阳、新乡等地集中了20万的兵力,准备进犯晋冀鲁豫解放区。
9月13日,毛泽东批准了刘伯承、邓小平提出的上党战役计划。
9月13日上午,毛泽东与周恩来、王若飞在重庆首次会见外国记者。毛泽东在会见中说:
“全国人民希望和平,我到重庆来尽一切努力以达到和平。我们共产党人希望会谈有良好的结果,使中国能由抗战转到和平建设的时期。共产党竭力避免与国民党军队之间的冲突,自许多地区后撤,避免冲突的危险,但将继续与伪军作战,因为敌伪军依然攻击我军,并重占许多城市。”
毛泽东还说:
“目前双方保证不向外公布会谈情况,但希望会谈成功。”
中午,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应赫尔利之邀,参加午宴。
赫尔利在谈话中,无端指责中国共产党企图解决很多具体问题,致使谈判停滞不前。毛泽东则明确表示说:中国人的事,中国人来办。
这天下午,毛泽东会见了《新民报》的部分工作人员。周恩来将《新民报》副刊编辑、被称为鸳鸯蝴蝶派的作家张恨水介绍给毛泽东。毛泽东夸奖张恨水主编的《新民报》副刊在抗战中很有贡献,说他是以小说、诗文为武器,对抗战起了积极作用;还称赞他的小说“比以往的言情小说进了一大步”,特别喜爱他的抗战小说《八十一梦》,喜欢那种嬉笑怒骂、痛快淋漓地揭露国民党达官贵人的腐败现象和黑暗面的文章笔调。
是日晚,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应邀到戴季陶的官邸“陶园”赴宴。
9月14日,毛泽东、周恩来接见日本反战作家鹿地亘和池田幸子。
晚上,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应白崇禧之邀,到他的官邸赴宴。
9月15日上午,毛泽东在桂园会见了梁希、潘菽、涂长望、谢立惠、李士豪、干铎、金善宝等进步教授,他问道:
“各位对时局有什么看法吗?”
梁希回答说:
“我们感到很苦闷。”
“噢,苦闷。”毛泽东重复了一遍,又指着坐在后面的金善宝问道:“那位白发老先生有什么意见啊?”
金善宝起身将自己的一张名片递了过去,毛泽东接过一看,伸出两个手指笑着说:
“啊!我比你大两岁。请谈谈你的看法吧。”
金善宝说:
“革命是要流血的。孙中山先生为了求得和平,让位给袁世凯,终于导致了革命失败。看目前形势,蒋介石对和平谈判并没有诚意,今后的内战还是要打的。重庆是虎狼之地,不宜久留,希望毛主席早日离渝回延安。”
毛泽东边听边频频点头。
后来在南京及全国解放后,金善宝作为著名的农业育种专家先后被毛泽东任命为南京大学农学院院长、华东军政委员会农林部副部长、南京市副市长、南京农学院院长兼江苏省人民政府委员。1958年,金善宝被调到北京工作,先后任中国农业科学院副院长、院长之职。1967年至1973年,他又多次受邀登上天安门观礼台观礼。此是后事。
且说9月15日下午,周恩来、王若飞在四路德安里与张群、邵力子就光复区省份的划分、双方军队的驻地等问题继续进行谈判。国民党代表说,中共所提军队数目与中央规定相去甚远,无法再谈。解放区问题,中央之主张已不能再有变更。至此,国共双方谈判陷入了僵局。
蒋介石在会见周恩来时说:
“恩来,你告诉润之,要和,就照这个条件和。不然,就请他回延安带兵来打好了。”
且不管蒋介石在这里如何恫吓周恩来,先说毛泽东在那边厢3访张澜。
也是在9月15日的这天下午,毛泽东来到了特园。张澜、鲜英非常欣喜,将他再次引入张澜的卧室。张澜待毛泽东坐定,迫不及待地问:
“润之先生,展望谈判,终将如何?”
毛泽东答道:
“表老,目前谈判是有所收获的,已有部分达成协议。首先,他们同意避免内战和两党和平合作建设新中国。其次,他们承认了各党派的合法地位和人民的某些民主自由权利。”
张澜闻言点头微笑。毛泽东接着说:
“另外,蒋氏已同意结束训政,召开政治会议。”
张澜欣喜道:
“召开政治会议,也即党派会议,这我们从年初喊到现在了,斗到今天了,蒋氏迫于时势,总算同意召开这个曾被他目为分赃会议的会议了,不容易啊!”
张澜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他所说的蒋介石的话,是发生在这年2月份的事,那时,周恩来去见蒋介石,告知他中共关于召开党派会议的意见,蒋介石横眉道:“各党派会议等于分赃会议!”
张澜接着问毛泽东:
“那么,何时召开呢?”
“未定具体日期,但我们当力争早日召开。”
“那联合政府呢?”
“我们提出在政治会议上讨论决定之。当然其它问题,如和平建国纲领、国民大会、宪法等等,都将在会议上讨论决定之。”毛泽东抽了口烟,又说:“上述这些您也已有耳闻,目前,大体上都有了眉目。”
张澜欣慰道:
“这些看来都是确定的了?”
“口头是确定了,也记录在卷,问题是要看今后实现得如何了。纸上的东西,要变成现实的东西,还得加一大把力呢。”毛泽东接着告诉了张澜一个内情:“这次我们为了换得人民需要的和平民主,是作了一些让步的,我们准备让出南方8个解放区。”
“这是为什么?”
张澜为之惋惜。毛泽东解释说:
“人家要回南京,我们的这些解放区在他的床旁边,或在他的过道上。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宋太祖是困不着觉的。他们硬要争,还造谣说共产党就是要地盘。我们考虑到这还不至于损害人民的根本利益,就做了这个让步。抗战时我们自动取消工农革命政府名称,红军改为国民革命军,没收地主土地改为减租减息,所做让步比现在还大呢。现在,我们让步,就有利于击破其内战阴谋,使他们的谣言制造厂破产关门,取得国内外广大中间分子的同情。”
“您所见在大处,甚是,甚是。”
毛泽东继续说道:
“目前的症结所在,是军队和解放区政权两大问题。”
“至今还谈不出一个圆满办法来?”
“是啊。表老,关于军队问题,我们提出我们的军队可以缩编为48个师,国民党他们是263个师,我们占六分之一。后来,他们说,他们的军队要缩编到120个师,我们说很好,准备继续让步,照比例减下去,我们可以缩编到24个师,甚至20个师。这样一来,他们无话可说。但我看蒋氏本意是要在‘统一军令’的借口下,取消我们的军队,这就是这个问题实际上今天没有、也不大可能真正解决的根本原因所在。关于解放区的问题,我们先后提出了4个解决方案,但逐一给他们否定了,理由只有一个,我们所提均不合其‘统一政令’的口味,被认为与‘统一政令’背道而驰,看来蒋氏这个‘统一政令’非取消解放区不可。”
毛泽东猛抽几口烟,又长长地吐了出来。张澜静听着毛泽东的叙述,目光深沉凝重。他看到毛泽东的神情,不由得推心置腹地说道:
“润之先生,在五四以后,为了摆脱北洋军阀的统治,使国人能够过问政事,我曾经和吴玉老在川北推行过地方自治,深知政权、军权之于民之重要。润之先生,国民党丧尽民心,全国老百姓把希望寄托于你们,你们当坚持的,一定要坚持,好为中国保存一些干净土!”
毛泽东连连点头,神态肃穆而激动!鲜英夫人送来了点心。大家用毕,毛泽东又说道:
“表老,这里我要告诉您一件事,他们正在美国支持下大力运兵,名为接受,实则准备内战。”
“哦”张澜惊怒道:“此事先前虽有所闻,尚未能全信,今日看来,确然无疑了!”
“表老,蒋氏在抗战之初,打仗还像个样子,一上峨眉,就基本上躲在山上观战了。对他来说,胜利是等来的。他的方针也是早已定了的:保存实力,准备内战。我们的方针是坚决反对内战,尽最大努力,委婉忍让以制止内战。但是,我们也清醒地看到,内战危机十分严重。如果蒋氏置一切于不顾,决然冒天下之大不韪,拿起刀来,那么人民被迫也只能拿起刀来。”毛泽东说到此处,想起在抗战时期,拥有军队的共产党,竟然被蒋介石规定为以文化团体资格参加国民参政会,就不无戏虐地又接着说道:“到那个时候,我们这个没有合法地位的武化团体也就只能回敬他一个‘无法无天’了。表老,对此我们是有估计的,也是作了精神准备的。”
“假若时局真的发展到不可逆转的境地而被迫一战,敢问,前途如何?有几分把握?”
“广大人民是和我们在一起的,这是我们的事业必然取得胜利的保证。我们有坚强的党,有从事人民战争的军队,又具有威力的统一战线,这是我们籍以取得胜利的三大法宝。当然困难是有的,但前途是光明的。”
张澜凝视着毛泽东,他从毛泽东那睿智而深邃、敏锐而坚定的目光中体味出一种难以言传的东西来。他在心里忽然默默念道:“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沉默片刻后,张澜提出了一个重大问题:
“润之先生,内战到了不可避免之日,四川该怎么办?”
“表老,我今天主要就为这件事来的。四川支持8年抗战,蒋氏在这里有一定势力,他还都南京后,对此岂肯放手?是还会另有打算的。”毛泽东沉思片刻,忽一昂首,举起厚实大手,竖出两个指头,亲切而又诚恳道:“表老,如内战不可避免,我谨代表我党中央郑重拜托两件大事:第一件大事,请您以您之威望,影响地方实力派与我党通力合作;第二件大事,请您协助我地下党发展武装,组织游击队。日前,我跟恩来商量决定,派贾子群等在南充组织川北民主联军,打通华蓥山、大巴山,伏牛山至五台山,也就成了连接四川与华北解放区的地下通道。表老,这要请您大力协助了。”
“我当尽力为之,不负君命!”
张澜一口应诺。毛泽东紧紧地握住了张澜的手。四目默然相向,豪情壮气在双方感应、交融,溢满斗室。毛泽东缓缓松开张澜的手,拿起搁在烟缸边上仍燃着的大半截香烟,抽了几口,眉头一紧,密嘱道:
“表老,如果国共谈判成功而建立联合政府,视情况许可,川康问题可由地方自己解决。如果谈判失败,内战打起来,川康力量够,就早起义,力量不够,可等我军进川时协同作战。”
张澜郑重地点了几下头。毛泽东换上一只烟,吸着思考着,又提出了一个建议,他说:
“表老,恩来和我都有一个想法,也是一个要求,我们希望今后在重大政治问题上,民盟能与中共事先交换意见,共同商讨,统一认识后采取一致行动,未知尊意如何?”
“甚好,先前我亦早有此想,因如此始有力量掣肘蒋氏,以达到我们的目的。我们双方必须建立此种密切合作关系。”
毛泽东站起身来,一边抽着烟,一边在室内来回走了几步,又回到座位上,继续说道:
“表老,我们刚才谈的都是准备战争的事,当然,话得说回来,打仗,只是到了被逼至无可奈何的地步,出此下策,才走的一着棋子,我们总还是要用一切办法、尽最大努力来争取实现和平!”
“是啊,是啊。这更为我素所主张的!润之先生,我们民盟不日将召开临时全国代表大会,民盟决心与中共为民主、统一、和平、建国共同奋斗到底!”
毛泽东起身向张澜伸出手去,张澜也立即站起,二人长时间紧紧地握手。张澜忽然道:
“现在,你们同国民党双方关起门来谈判,已经谈拢了的,就应把它公开出来,让大家都知道,免得蒋介石以后不认账。”
毛泽东欣然道:
“您看用什么方法方式好?”
张澜想了一想,说道:
“这样,你们如有不便,由我来给国共双方写一封公开信,把这些问题摊开在国人面前,好受到全国百姓的监督和推动。”
毛泽东笑道:
“好,好,谢谢张表老!表老真是老成谋国啊!”
“谈不上,谈不上,我只为蒋氏此人从来不讲信义啊!”
毛泽东与张澜、鲜英挥手告辞,他高兴地说:
“今日畅谈甚欢!”
9月15日这一天,苏联远东司令部为与中共中央取得联系,派一名苏军大校由曾克林陪同飞抵延安。
原来,八路军冀东军分区司令员曾克林率领部队进入沈阳后,在沈阳成立卫戍司令部,与苏军取得了联系,并从苏军处获悉:中共只要不用八路军、共产党的名义,而用“东北人民自治军”等东北地区地方性部队的名义,就可进入苏军未占领的城市和乡村,接管政权,维持治安。这样他们将不加限制。
9月16日,中共中央与苏军代表会谈,苏军希望中共中央尽快派负责人去东北,以便协调与苏军的行动。中共中央当即向毛泽东报告了这一情况,毛泽东和中央商定:派彭真、陈云、叶季壮、伍修权、段子俊和莫春6人,于17日乘苏军飞机飞抵东北,在沈阳建立以彭真为书记的中共中央东北局。
也就在此时,美苏之间也在暗自较劲:美国政府命令它在西太平洋的陆、海军司令,按期运送国民党部队前往东北。而苏军则尽可能地阻挠或迟滞国民党接管东北。详情待后再叙。
9月16日下午4点半,美国驻华第14航空队总部的3个士兵霍华德.海曼、爱德华.贝尔和杰克.埃德尔曼,应毛泽东之邀来到红岩村八路军驻渝办事处,他们以好奇的目光欣赏着“小解放区”的初秋景色。
毛泽东何以会邀请3个美国士兵呢?原来在不久前,海曼3人得知毛泽东喜欢抽烟,便从部队配给他们的香烟中拿出几条美国香烟,又写了一封对毛泽东表示崇敬并希望中国人民有一个繁荣、和平前途的短信,送到八路军驻渝办事处。他们还通过大学里的朋友见到了周恩来,向周恩来表达了渴望拜会毛泽东的愿望。几天后,他们就得到了回信,说是毛泽东接受了他们的礼物,并邀请他们到办事处去一起吃饭。
且说海曼、贝尔和埃德尔曼走进办事处的接待室,担任翻译工作的龚澎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热情地说:
“请坐,毛主席马上就下来。”
毛泽东得知客人来了,便身着白色衬衫,外罩灰色中山装,顺着二楼楼梯走下来。他掀开竹帘,进了接待室,对客人们亲切地说:
“欢迎你们。”
说着,笑容满面地走到3位客人面前,同他们一一握手。他见客人们汗流满面,便把手中的扇子递给他们,把他们请进客厅。海曼他们打开背包,拿出香烟,腼腆地送给毛泽东。毛泽东接过礼物,微笑着说:
“谢谢!你们太慷慨了。”
宾主落座后,毛泽东亲切地和他们交谈起来,间或也讲两句英语。客人们见毛泽东如此随和、平易近人,刚来时的那种紧张和拘束一扫而光。毛泽东仔细地听着客人提出的问题,坦率诚挚地向他们讲述了共产党在一些重大问题上的立场和主张。他也询问了客人们的身世、家庭和在美国的生活状况及对战后生活的愿望,了解有关美国国内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情况。3个美国客人把他们剪辑的旧报纸送给毛泽东,毛泽东接在手里,认真地翻阅着,说:
“世界正在变化,而且发展很快。”
他还对客人说:
“你们如有机会,请代我向斯诺、爱泼斯坦、史沫特莱表示问候,祝贺他们取得的一些成就。史沫特莱具有坚定不移的高贵品质。具有这种品质很重要,很宝贵,我们就是以此战胜敌人的。”
52岁的中共领袖和20岁刚出头的美国士兵成了忘年之交,他们谈天说地,无拘无束。不知不觉间太阳渐渐西坠。毛泽东指着客人胸前挂着的照相机说:
“你们是不是想照相?现在太阳还未下山,抓紧时间拍一张吧!”
于是,3个美国士兵,还有办事处的钱之光、乔冠华、龚澎、舒光彩,簇拥着毛泽东来到办事处楼房西侧的一丛香蕉树前,摆好姿势,照了几张集体合影。
晚上7时,周恩来从城内回到红岩,来到会议室,向客人表示歉意。
毛泽东、周恩来请3位客人共进晚餐,在一张椭圆形的大桌旁,3人客人分坐在毛泽东和周恩来的两侧。毛泽东、周恩来先后举杯祝酒,感谢3位美国客人的光临,感谢美国人民对中国人民的援助。晚餐虽然没有美酒佳肴,但大家互相敬酒敬菜和祝福,倒也十分亲切。
3位客人将他们积存的115美元赠给毛泽东,说是表示美国人民对八路军、新四军坚持抗战的支援。周恩来马上问:这些钱,都是谁的捐款?我们代表中国共产党、八路军和新四军表示感谢。
眼看到了深夜时分,3位客人起身告辞,他们问毛泽东:
“我们对中国应如何帮助?”
毛泽东说:
“你们将自己在中国所见到所听到的一切,回去告诉美国人民。”
毛泽东将12幅一套的版画,赠给他们作为留念。他和周恩来送3位客人到办事处大门外,同他们一一握手告别。毛泽东还说:
“希望有一天,在中国能再见到你们。”
爱德华.贝尔回到兵营,按捺不住喜悦的激情,打开笔记本写道:“毛主席是我见到的最客气的人,对人极为坦诚。毛主席的个性不同凡响,第一次见面就给人深刻的印象,使你不由自主地喜欢他。”“他非常谦虚,”“他讲起话来声音柔和,从不高腔大调地讲话,从不激动,他是真正的人民领袖。”“我在毛主席面前,不由自主地有一种卑微感。”
霍华德.海曼后来在毛泽东逝世后回忆这一段历史时,深情地写道:“学者和历史学家们可能向你们讲述毛是一位诗人、历史学家或革命家。可是在我的记忆中,他是一位热情、恬静、关心人的人,他能很容易地立即使你不感到拘束。”
9月17日,蒋介石亲自签发命令,在国民党军队中进行反共内战动员。
9月17日中午,蒋介石邀请毛泽东在林园共进午餐,作陪的有张群、吴国桢、赫尔利。
午餐后,他们一起商讨军事问题,毛泽东断然拒绝交出解放区。他想起蒋介石让周恩来捎给他的那句话:“你告诉润之,要和,就照这个条件和。不然,就请他回延安带兵来打好了。”他巧妙而又毫不含糊地对蒋介石说:
“现在打,我实在打不过你。但我可以用对付日本人的办法来对付你,你占点线,我占面,以乡村包围城市,你看如何?”
尽管谈判陷入了僵局,但是毛泽东和蒋介石谁也不愿把已经绷得很紧的弓弦拉断。在这种情况下,赫尔利就只好分别约见国共两党代表,劝说双方妥协。
9月17日下午,毛泽东在桂园举行茶话会,招待实业界人士章乃器、刘鸿生、李烛尘、范旭东、吴羹梅、吴蕴初、胡西园、潘昌猷。毛泽东对他们在工业方面的成就表示赞扬,他还说:
“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国,民族资本是得不到发展的,只有在国家独立、民主、自由之下,民族工商业才有发展的前途。我们不会把民族资本家看做敌人,而是看做朋友,不没收产业,而是调节劳资关系。”
茶话会结束后,毛泽东起身送客,他问走在后面的范旭升:
“如果国共两党建立联合政府,范先生可否出任一个部的部长?”
范旭升沉思片刻,恳切地说:
“毛主席,我不是做官的料。不过,我可以向你推荐一个人。”
“谁呀?”
毛泽东显然很有兴趣。范旭升说:
“李烛尘!”
李烛尘,原名华榗,1882年出生,祖籍在湖南省永顺县。他从20世纪初开始致力于创办民族化学工业,先后任永利碱厂厂长、久大盐业公司总经理。在抗战时期,他将工厂迁入四川后,以著名实业家的身份成为国民参政会的参政员。
且说毛泽东回到办公室后,看着刚进屋的周恩来,问道:
“恩来呀,我那位湖南同乡李烛尘怎么样啊?”
“很进步,很有胆量。”周恩来认真地说:“他和我们党早就有了交往。上个月,他还对《大公报》和《新华日报》发表谈话,欢迎主席来重庆哩!”
9月17日晚,刘少奇、朱德、任弼时以《为力争东北,控制热察之战略计划及工作部署》,电告在重庆的毛泽东和周恩来,他们提出了“向北发展,向南防御”的战略方针,建议新四军江南主力立即转移到江北,皖南、皖北新四军第7师也向北撤退,从山东、华中抽调10万至15万人北上。毛泽东、周恩来当即复电中共中央说:
“完全同意力争东北的方针。东北及热河、察哈尔控制在手,全党团结一致,什么也不怕。”
电报中还告诉刘少奇等人说,谈判无进展。
9月19日中午,毛泽东设宴招待燕京大学校长司徒雷登。
下午,毛泽东会见了在重庆的美国战时新闻处的韩丁等人。
韩丁回忆说:“记得毛泽东是在一个小房间里会见我们的。房间里除一张木头方桌和几把椅子以外再没有任何别的东西了。我们在桌旁坐下来。毛泽东和我是对面坐着,格里.坦纳鲍姆坐在他的左边。周恩来的助手、担任翻译的龚澎坐在他的右边。毛态度友好,但精神严肃安详。他有十足的自信心,但丝毫不想给人以任何了不起的感觉。”“毛一贯地设法同抱有各种见解的各式各样的美国人直接接触,来尽可能多地了解美国的情况,他同我们的会见便是这种坚持不懈的努力的一部分。”
韩丁还记述了这次会见的情形,他写道:
“我们本来准备要问他一大堆有关解放区、抗日战争、新民主主义和中国的未来等问题的;但是,毛却把问题倒了个个儿,反而问了我们许多问题,问的都是美国的情况。格里有过一段当工人和组织工会的经历。我以前从事过农业,搞过农业工会。毛向我们两个询问了有关美国工人和农民的生活、他们的组织和斗争情况,他们同政府和大企业的关系以及他们对这两者的态度等问题,不管我们对这些问题能提供什么样的见解。他提的问题表明,他非常了解美国社会的基本情况,这些问题使我们不得不去深入思考。
他问我们:‘农业局和农场主联合会有什么区别?’‘美国的大多数工人为什么没有组织起来?’‘杜鲁门会主张对农民和工人采取什么政策?’对于这些问题是不能够毫无准备、简单地做出回答的。我们对于许多问题的回答都是很不够的。然而,即令是在这样的时候,毛也是耐心地、专心致志地听着。因此,我们一点也不感到紧张和拘束。
我们离开时得到的主要印象是:毛是一位专心致志听别人谈话的人。”“格里和我都不是什么取得了伟大成就的人物,而是美国的两名各自有自己的社会经历的好心的青年。对毛来说,这就够了。他把我们看做是提供有价值的材料的来源,用了大半个下午同我们友好地交谈。”
9月19日夜,毛泽东及中央为了进一步加强东北的领导力量,商定派林彪、高岗、李富春、张闻天及在山东的罗荣桓几位军政要员赴东北。
毛泽东选择由林彪率10万人马出击东北,是经过认真的思考的,林彪是他从林彪当营长的时候开始一手培养起来的青年才俊。这是一个极富个性和极具特色的人物。林彪能打仗在全军是公认的。有一段非常重要的历史,几乎没有被人提起过,那就是在第4次反围剿中,毛泽东已经被排斥于领导之外,若不是林彪率部彻底打垮国民党陈诚部队的主力,很可能使红军第5次反围剿的失败提前发生。毛泽东早在抗战结束前夕的45年5月31日开始,就多次强调东北战略地位对于中共的重要性,此次派林彪及罗荣桓这一对最佳搭档作为东北地区的最高军事首领,的确是不二人选。
而在这一天,林彪、陈毅一行在去山东赴任途中已经到了河南省濮阳境内,他们收到了由中共中央代主席刘少奇根据《为力争东北,控制热察之战略计划及工作部署》起草的一份“万万火急”的中共中央指示电,电文中写道:
“1、国共谈判暂时很难有结果。国民党军队在敌伪掩护下业已进入许多大城市及交通要道,并有进入北平、天津之可能。伪军几乎全部为国民党掌握。热河及察哈尔两省我必须全部控制,东北全境我亦有控制可能,但苏联红军在12月初将全部撤离东北(热察两省将更早撤退),我必须迅速做妥善部署,能保障我党对于东北的控制。
2、目前全党全军的主要任务,是继续打击敌伪,完全控制热察两省,发展东北我之力量并争取控制东北,以便依靠东北和热察两省,加强全国各解放区及国民党地区人民的斗争,争取和平民主及国共谈判的有利地位。为此,特作下列部署,望坚决执行之:甲:晋察冀(除冀东外)和晋绥两区以现有力量,对付傅作义、马占山向察哈尔、张家口之进攻及将来胡宗南由北平向张家口之可能的进攻,坚决打击傅、马及其它进攻之顽军,完全保障察哈尔全境、绥远大部、山西北部及河北一部,使之成为以张家口为中心的基本战略根据地之一。乙、山东主力及大部分干部迅速向冀东及东北出动。第一步,由山东调30000兵力到冀东,协助冀热辽军区肃清伪军,开辟热河工作,完全控制冀东、锦州、热河。另由山东调30000兵力,进入东北发展,并加装备。丙、华东新四军(除5师外),调80000兵力到山东和冀东,保障与发展山东根据地及冀热辽地区。浙东我军即向苏南撤退,苏南、皖南主力即撤返江北。丁、成立冀热辽中央局,并扩大冀热辽军区,以李富春为书记,林彪为司令员。罗荣桓到东北工作。将山东局改为华东局,陈毅、饶漱石到山东工作。现在的华中局改为分局,受华东局指挥,其人员另行配备。戊、晋冀鲁豫军区竭力阻滞并打击顽军北上部队,准备30000兵力在11月调到冀东和进入东北。己、全国战略方针是向北发展,向南防御。只要我能控制东北及热察两省,并有全国各解放区及全国人民配合斗争,即能保障中国人民的胜利。庚、关于各区具体部署另定。”
林彪及邓华等人根据中共中央这一指示,立即拨马赶往东北。陈毅根据中共中央这一指示,“取捷径直到山东”,接替山东军区司令员兼政委罗荣桓的工作。
欲知东北局势后来怎样?请看后边详细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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