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岸英的“如果”与“因为”

　　按照一般观念、放在一般家庭、做出一般推理，无论从哪一个角度说，你都应该是幸福的、美满的、终生衣食无忧的。

　　你的父亲，才华卓绝，渊渟岳峙，少年风流，名震三湘，领时代风骚。他是彼时湖南全省莘莘学子中尤为引人注目的骄子才俊，人中龙凤。他博览群书，志存高远，才思敏捷，妙笔生花，不仅能写一手飘逸俊秀的书法，还能写一手花团锦簇的文章。

　　还在湖南一师读书时，他就以二十八画生笔名，在当时全国最具影响的进步刊物《新青年》上发表文章。滚珠溅玉的文字，大气磅礴的气脉，振聋发聩的见解，激情洋溢的文采，深得著名进步青年领袖陈独秀的高度评价。

　　国共第一次合作时，他一席发言，独到新颖，鞭辟入里，发人清醒，给人启迪，即刻引起近代民主革命先行者孙中山的注意与赞赏。随后，孙中山着意推荐他为国民党中央候补执委委员，后又被推举为国民党中央代理宣传部长。后来不可一世的蒋介石，那时在国民党内寂寂无名，甚至连国民党一大代表都不是。

　　如果你的父亲安于现状，随波逐流，丢弃理想信念，混入社会大众群中内聊以度日，以他出众的才华与能力，必能在国民党内出人头地，高官厚禄，富贵荣华，泽及子孙。然而，你的父亲胸怀救国救民大志，不愿安于现状、不思进取，毅然决然同一切反动旧势力彻底决裂，毅然决然抛却已经到手的地位、荣誉、利益，坚定走上依托中国共产党带领全国各族人民为国家民族的独立、自由、民主、富强、繁荣而奋斗的艰辛漫长之路。

　　如果你的父亲安于过一般人的生活，你和你的两个弟弟就不会在懵懂之年跟着与父亲志同道合、生死与共的母亲一同坐牢，你和弟弟们就不会在母亲被反动派杀害之后流落上海街头受尽非常之苦，你就不会因孤独无援饥寒交迫而痛失因病无钱救治的小弟毛岸龙，你聪慧过人的二弟毛岸青就不会被反动警察棒击头部落下终生残疾。

　　如果你的父亲安于过一般人的生活，不问政治，致力学术，用北京大学某著名教授所说，他一定能在十几个二十几个专业上成为著名博导。你的父亲好学不倦，博采众长，勤于思考，善于发现，目光敏锐，敢为人先。上世纪一、二十年代，他已深负文名，扬名四方。他创办的《湘江评论》，由他亲自撰文，亲自编辑，亲自排版，亲自参与印刷。该报纸名震湘省，风靡华夏。五四新文化运动领导者陈独秀、李大钊等，对该报给予极高评价。如果，作为报人或者学者，凭父亲的才情，他一定会成为名震华夏甚至扬名世界的一流文学家、诗人、理论家、哲学家。那样的话，也一定能给你的家庭带来至高声望、华居豪宅、丰厚财富。你们就不会受颠沛流离之苦，就没有朝不保夕之忧，就不存在骨肉分离之痛，就不会有失学、流浪、乞讨、漂泊之仓皇凄迷。

　　如果你的父亲安于一般人的生活，不仅可以让自己的小家庭安享富贵，即便他的兄弟姐妹们也会大受恩泽，福祚煌煌。那样的话，你的二叔毛泽民就会安居老家韶山，凭自己高超的治家理财本领，把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衣食无忧。你的三叔毛泽覃也会在长兄关照下顺利完成学业，独立开拓美好幸福生活。你的姑姑毛泽建夫妇就能夫唱妇随，合力经营好小家庭，过上优渥美满的生活。你的母亲就不会被反动派抓捕杀害，你们兄弟三人就会在父慈母爱中健康幸福地成长。

　　如果你的父亲安于一般人的生活，他就不会别离妻儿，历尽千辛万险，赤脚赶到秋收起义指挥部，亲自发动领导农民暴动。也不会突破重重艰难险阻，一路奔袭来到井冈山。当然也不会在那里点燃中国革命之火并使其星火燎原，染红全中国，最终建立起人民当家做主的新中国。那样的话，你们一家人就会厮守一起，相亲相爱，永不分离；你的母亲就能长久呵护你们，使你们像一般人家的孩子那样，备受父母恩泽，无忧无虑成长。

　　你的母亲，标准大家闺秀一个。受你外祖父影响，她自幼饱读诗书，知书达理，宽厚仁爱，志虑忠纯。你的外公是深具名望的学者、品行高洁的长者、循循善秀的良师、慧眼识人的伯乐、擢拔贤能的智者、教子有方的慈父。你的外婆，勤劳贤淑，文静大气，身怀美德，泽被子孙。当你的父亲因革命事业需要奔走四方难以家为之时，全赖外婆悉心慰勉你的母亲，全力辅助你的母亲，使她有机会为自己的理想与事业四方奔走、竭尽赤城，才有能力照全好三个孩子。你的外爷外婆养育了一个伟大的女儿，让你拥有一个伟大的母亲和一个伟大的父亲。夫唱妇随，是传统观念，说的是经营家庭的夫妻双方，心心相印，和谐共存。而对你的父母亲来说，他们的夫唱妇随里，绝对蕴含着丰厚的内涵、崇高的信仰、坚定的意志、不屈的精神、乐观的情怀、必胜的信念。

　　为了国家民族，为了普天之下劳苦大众，你的父亲不得不抛家别舍，远赴他乡，不懈求索，为暗弱的国家民族寻求疗治良方。你的母亲思念你的父亲，念兹在兹，刻骨铭心。“念兹远行人，平波突起伏。足疾已否痊，寒衣是否备？”的诗句，寄寓着对所爱之人无尽的关怀与担忧；“恨无双飞翅，飞去见兹人。兹人不得见，惆怅无已时。心怀长郁郁，何日复重逢。”的诗句，充分表达了对所爱之人的无尽思念与伤感。同理想、共命运、夫妻情、战友义、别离苦、思念情，从诗句中流溢出绵绵无尽、感人肺腑的华彩乐章。细细读来，让人心潮翻滚，情意难平。感天地，泣鬼神，荡魂魄，激斗志，励后人。

　　如果你的母亲没有遇到你的父亲，她可能一直在父爱之下一直求学，直至巅峰。那样的话，秀外慧中的她，一定会成为典雅秀美、气质非凡的知识女性。学业完毕，她或写作，或教书，或作报人，或作学问。凭她的家教，凭她的灵慧，凭她的勤奋，凭她的执着，凭她的意志，她定能所想必成，大有所成。那样的话，你和弟弟们就会依偎在母亲身边，过安稳幸福生活，受完整良好教育，成就不凡学业，干出成功事业。

　　如果你的母亲遇到了你的父亲，爱他而不受他革命信仰感染，安于经营小家庭。那她就不会有后来参与革命事业所遭遇的种种苦难，不会有随时被被反动派抓捕杀头的危险，不会丢下嗷嗷待哺的孩子不管，不会为全家的一日三餐惆怅为难，不会有后来的被捕入狱，不会牵连孩子们跟自己一起身陷囹圄，不会被反动派残忍杀害，不会留下三个孤苦无依的孩子漂流四方。

　　如果你的母亲在反动派威逼之下，如他们所愿宣布与你的父亲脱离夫妻关系，她依然能过上一般人难以企及的安稳幸福生活，依然能照看好自己的孩子将他们抚养成人、引导他们幸福美好的生活。

　　然而，你的母亲与你的父亲一样，他们生来不是为自己活着，而是为天下普罗大众活着。他们意志坚定，信仰崇高，斗志顽强，甘于牺牲。个人的幸福，在他们那里不是幸福；劳苦大众的幸福才是他们至高无上的幸福。为了理想信念，他们毫不犹豫舍弃了个人幸福、家庭幸福、骨肉幸福、同志战友幸福。你的母亲凛然站立刑场之上，面对刽子手的最后逼问，器宇轩昂，表情平淡。她对着你父亲所在的方向，满怀深情说了一句话：惟愿润之革命成功！你远在中央苏区的父亲2，闻听挚爱的妻子被反动派杀害，痛彻衷肠，泪流不已，连连大呼：开慧之死，百身莫赎！革命理想与人间真情，在你父母身上高度凝练，淬火成钢，成为中国共产党人伟大革命历程中灼灼逼人、堪比日月的永久光华。

　　因为你有如此伟大高尚、纯洁无私的父母，注定了你一生非同一般。年纪幼小陪母亲走进敌人监牢，因为你是革命者的儿子；和弟弟们流落上海街头，吃尽人间苦难，受尽百般侮辱，因为你们是革命者的儿子。

　　在党组织营救下，你和二弟岸青终于脱离苦难，辗转来到苏联。本该在和平安定的苏联好好补养一下受亏严重的身心，顺利完成搁置已久的学业。谁知天降于你们的苦难仍未结束，你们遇上了苏联人民艰苦卓绝的卫国战争。毕业于福龙芝军事学院的你，面对苏联人民遭遇的苦难，义愤填膺，感同身受。你没有畏缩与退却，而是迎难而上，反复向苏联高层请求参战，并最终获批。作为一名反法西斯战士，你神武异常，所向披靡，跟随苏联红军一路奔袭，从苏联打到波兰，从波兰打到德国，直至把你亲自驾驶的坦克驱使到柏林城内，彻底取得卫国战争胜利。

　　那时候，苏联方面已经得知你是中国人民伟大领袖毛泽东的儿子。他们不批准你上前线，是担心你受到伤害。而你因为自己是毛泽东的儿子，才倍加觉得自己最不应该有任何特殊，最应该加入到反法西斯战斗中去。你的父母是无畏的战士，你承继了他们的基因，立志要做无畏的战士。你的举动深受苏方赞赏，战后斯大林亲自接见了你，并赠你一把手枪作纪念。

　　因为你是毛泽东的儿子，你在与父亲分别将近二十年延安重逢之后，父子亲切相拥，喜极而泣。父亲没有因为你这些年受尽苦难补偿你，而是很快给你提一个要求，不能留在延安，不能留在机关，要你完成中国劳动大学的学业。作为毛泽东的儿子，不许搞任何特殊化，这是父亲的期许，也是你的自觉。你没有犹豫，按父亲嘱托拜劳模为师，深潜农村，埋头苦干，彻底把自己锻炼成名副其实的农民，零距离感受中国农民的衣食住行与所思所想。

　　因为你是毛泽东的儿子，父亲恪守约定，不留在延安，不留在机关，到火热的斗争一线锻炼自己，考验自己。土地改革运动是中华民族历史上最伟大的运动，实行土地平均分配，切实做到耕者有其田，是共产党人竭尽全力践行的伟大社会变革。父亲要你参加土改工作队，你愉快答应，并深入实际，勉力而行。不管新老解放区，土改工作队的工作危险又艰苦。几千年的封建制度要彻底砸碎，全新的社会制度要迎风而立，内中困难可想而知。残余反动势力竭力阻挠破坏土改，歇斯底里的进行反扑。他们恐吓翻身群众，暗杀土改人员，鼓动地主阶级暗中抵抗破坏。严格说，土改工作的艰难与危险一点不亚于前线作战部队。工作上，你积极主动，全身心投入，不仅踏实肯干，而且卓有成效，深得领导与群众好评。

　　因为你是毛泽东的儿子，时时处处起模范带头作用。吃苦在前，享乐在后；危险在前，安稳灾后；重任在前，清闲在后。你有知识，有文化，带过兵，打过仗，头脑灵活，办法多多。你所在的土改工作队工作，因你的模范带动，献计献策，大见成效，收获甚丰，多次受到上级嘉奖。

　　因为你是毛泽东儿子，你还额外肩负一个任务，替自己保密。不管你在哪里工作，只有极少数主要领导知道你的身份，其他人一直把你当成与他们一样的普通人。因此，你和大家一起同甘共苦，团结奋进，忘我工作，事事当前。为了保证一次主要会议的会场安全，你主动报名参加人体排雷。你鼓励大家，也带领大家，一遍又一遍踩踏会议场合和主要交通道路，把危险留给自己，把安全留给会议和大众。

　　因为你是毛泽东的儿子，抗美援朝刚刚在中央形成决议，你率先报名参加志愿军。那时你已经不在军队，没有军籍，是北京某工厂的党总支付书记。为此，你破例找父亲开后门，要父亲出面说服志愿军首任司令员彭德怀，请求赴朝参战。你的动议与父亲不谋而合，父亲正有动员你赴朝参战的想法。这样，你成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的第一个士兵。你血染朝鲜三千里山河多年后，父亲在对老友谈起此事时，不无感慨地说：抗美援朝是我竭力主张的。哪有我的儿子可以不去，而让老百姓的儿子去的道理？当然，我有许多理由可以不让他去，可那怎么能行呢？父亲心中，永远是国家利益为大，人民利益为大、民族利益为大，个人利益永远服从国家民族人民的利益。

　　因为你是毛泽东的儿子，作为共产党最高领袖和国家最高领导人的父亲，才在你提出结婚的时候，因女友刘思齐年龄不够不予同意时，说你一句：谁叫你是毛泽东的儿子呢？是的，毛泽东的儿子，凡事不能有任何特殊，凡事不能有任何随意。你只有明白了这一点，你才有资格做毛泽东的儿子。你曾不止一次责问自己、担忧自己、砥砺自己：我能做好毛泽东的儿子吗？

　　因为你是毛泽东的儿子，当母亲舅家表弟也是你表舅的向三立希望通过母亲这层关系，为自己谋取私利之时，你饱含深情给他写信。从方方面面予以劝解，你拿父亲与蒋介石对比，拿共产党与国民党对比，拿毛泽东的亲戚与蒋介石的亲戚对比，拿国共两党不同的理想信念对比，循循善诱，说理充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感之以行。最终，表舅大受感动，自觉放弃了试图仰仗亲属关系为自己谋私利的念头。

　　你身上有太多的“如果”与“因为”，这些“如果”与“因为”要是放在芸芸众生身上，是没有多少可以与不可以的。唯独放在你身上，“如果”一个没有可能，“因为”个个符合条件。你有一个人民衷心爱戴的父亲，他以毕生之力为中华民族开启了崭新豪迈的前进航程，不仅赢得了中国各族人民的无比热爱，也受到全世界广大劳动群众的无比崇敬。你的父亲是无比伟大的。作为儿子，你的人生虽然短暂，可你建立的业绩与精神，丝毫无愧你的信仰、你的人生、你的父母。

　　作为毛泽东的儿子，你不仅合格，而且非常优秀；作为中国人民的儿子，你与父亲、母亲一样，伟大而杰出。

　　在你百年诞辰到来日子里，谨以此文致敬伟大的人民领袖毛泽东和他伟大的儿子——毛岸英！

　　2022.10.26

　　【文/伏牛石，红歌会网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