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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有牺牲多壮志:毛泽东面对亲人的死亡

2023-04-09 09:40:13  来源: 红色文化网公众号   作者:唐春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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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泽东虽是一个蔑视死亡威胁的历史巨人,他经常讲到死,也从不怕死。但是当面对自己亲人不幸死亡时,他既表现出坚强,又表现出一种无奈。是啊,是人就有些惧死,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有亲人的情感。尽管如此,他却表现出惊人的坚强,并多次用“为有牺牲多壮志”这种理念,来告诫自己,鼓励别人。

  “一掬笑容何处寻”

  母亲的逝世,对毛泽东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尽管他一直相信生生死死是一种自然规律,但他一听说母亲病故时,却根本不相信这一切。他不相信死神会真的降临到自己母亲身上。然而,这不是别人的杜撰,是实实在在的事实。毛泽东只有尊重这一事实。

  1919年10月4日,毛泽东正领导湖南人民开展轰轰烈烈的驱张运动。他又是组织各驱张代表团到各地宣传的具体事宜,又是准备驱张的宣传资料,真正是忙得不亦乐乎。正在这时,他韶山家里派人到长沙找毛泽东,给毛泽东送来一封紧急家书。

  此时的毛泽东并不住宿舍,只有他的小弟毛泽覃在毛泽东那间小房子里看书。毛泽覃从家乡来送信的人手中拿到信后,忍不住哭了起来。他顾不得招呼来送信的人坐下,就立即拿着信朝湖南省学生联合会跑去。

  毛泽东这时正在准备驱张材料。毛泽覃气喘嘘嘘地哭着把家里来信交给哥哥。毛泽东看了几行后,眼里立即涌出了泪花。他和省学联的另一位负责人讲了几句后,就带着小弟回到住地。

  家乡来送信的人,是毛泽东的一位堂兄。他告诉毛泽东,婶婶在昨天晚上就有出气没进气了,所以,叔叔要我来长沙,要你和泽覃立即赶回去,晚了恐怕见不到你母亲了。

  毛泽东一听,如五雷轰顶。他怎么也不相信母亲会这么快就离开人世了。因为前两个月,母亲患淋巴腺炎,自己还回去接母亲到长沙治过病,刚送回去不到两个月,怎么就离我们而去了。一时间,毛泽东呆若木鸡,站在房子里一动也不动。

  “润之,你还在发什么愣?还不快收拾东西回去,不然就来不及了!”来送信的堂兄的催促声,才使毛泽东惊醒过来。他匆匆忙忙出去安排了一下有关事情后,就带着小弟泽覃随来送信的堂兄,跌跌撞撞地往韶山狂奔。

  当时,由于韶山不通车,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全靠两条腿走。100来里的崎岖山路,毛泽东他们走了一天一夜。即便如此,当毛泽东赶回韶山时,由于送信的堂哥走了一天多的路,前后就过去了三天,这时母亲已过世两天了,按照韶山的习惯,母亲早就入棺。

  毛泽东紧跑急赶地走了一天一夜的路,但还是没有看上母亲的最后一面。面对母亲的死,毛泽东百感交集,悲痛万分。

  毛泽东久久伏在母亲的灵柩上,泣不成声。

  ◆1919年春,毛泽东与母亲文氏、弟弟毛泽民(左二)、毛泽覃在长沙合影。

  毛泽民见哥哥这样伤悲,便劝毛泽东说:“哥,你也不要过于伤心了。你不知道,娘老子在临终时,一直在呼唤着你的名字,说你为什么还不回来?”弟弟这么一说,更使毛泽东心如刀绞。当晚,毛泽东不顾旅途的劳累,拒绝一切人的劝阻,坚持守在母亲的灵柩边。

  母亲对自己思想的影响,不断地在毛泽东眼前出现。这时的他完全沉浸在对母亲那伟大的人格和善良的心肠的追思之中。稍顷,他用笔在一张白纸上,专心致志地写了起来。第二天早晨,来祭奠的人们,看到了毛泽东那发自肺腑的《祭母文》和两副挽联。

  两副挽联,一幅贴在大门口:春风南岸留晖远;秋雨韶山洒泪多。

  另一副则挂在母亲的灵前:疾革尚呼儿,无限关怀,万端遗恨皆须补;

  长生新学佛,不能住世,一掬慈容何处寻。

  第一副挽联的上联以春风、春晖为喻,借春之长青,颂扬了母亲的德泽长留人间,令儿孙永世难忘;下联则以韶山秋雨来比喻毛泽东及兄弟们的悲哀泪之多,表达了母爱之深沉和儿子哀思之无穷。纵观全联,想象驰骋,神思巧运,用词精当,对仗工整,哀恻动人。母子情深,跃然纸上。

  第二联则是表达了毛泽东自己对母亲的怀念。上联生动地描绘了母亲在病危中不见长子在身旁时,那种呼唤儿子、想念儿子、关怀儿子的动人场面,诉说了毛泽东作为长子未能报答母亲恩泽的感慨;下联则抒发了母亲终生信佛但不能长生的无限惋惜之情,追忆了慈母的形象和从此难见母亲音容笑貌的绵绵深情和无限悲痛之意。

  第二天,也是母亲出殡的日子,毛泽东长跪在母亲灵前,声泪俱下地诵读了自己用泪写成的《祭母文》:呜呼吾母,遽然而死。寿五十三,生有七子。七子余三,即东民覃。其他不育,二女三男。育吾兄弟,艰辛备历。摧折作磨,因此遘疾。中间万万,皆伤心史。不忍卒书,待徐温吐。今则欲言,只有两端。一则盛德,一则恨偏。吾母高风,首推博爱。远近亲疏,一皆覆载。……

  毛泽东的这篇《祭母文》,全篇记述了母亲的养育深恩和盛德高风,字里行间凝结着母慈子孝的真诚情义,也深深地追忆了母亲平生对他的养育之恩,由衷地表达了他对母亲的孝敬之情,更表现出了毛泽东面对自己至亲至爱的人的死亡的那种悲痛的心情。

  “恨昊天不遗一老,无情无情太无情”

  1919年12月初,在北京大学任教的毛泽东的恩师杨昌济,因积劳成疾,住进了北京德国医院。当时的病情已非常严重,杨家一家都非常着急。正在这时,毛泽东率湖南驱张代表团第二次到北京活动。他得知恩师因病重而不久将永诀人世的消息后,不顾旅途的劳累,立即前往医院探视。

  望着心爱的学生,杨昌济感到莫大的欣慰,身体虽然有所好转,但仍然效果不大。他抱病倾听着毛泽东谈五四精神,谈湖南的局势,谈国家和湖南的现状,谈一师学友们的理想和未来……

  看着学生的成长,杨昌济心里非常高兴,他明白自己已经病入膏肓,而且时日不多了。杨昌济要毛泽东拿来笔墨,强支病体,给他的好友、时任北洋军阀政府教育部长的章士钊写了一封信,写完后,要毛泽东给装进信封里。毛泽东一看,原来是一封向章士钊推荐自己和学友蔡和森的信。杨昌济在信中诚恳地对章士钊说:“吾郑重语君,二子海内人才,前程远大。君不言救国则已,欲言救国必先重二子。……毛蔡二君,当代英才,望善视之!”

  办完这件事后,杨昌济如释重负。不久,便与世长辞了。时间是1920年1月17日。这时候,毛泽东与杨昌济的爱女杨开慧已经确立了恋爱关系。

  恩师和未来岳父的逝去,使毛泽东尤感悲恸。

  1月20日,在北京大学为杨昌济举行的隆重的追悼会上,毛泽东毕恭毕敬地向杨老先生三鞠躬后,庄重地宣读了由蔡元培、范源濂、杨度、章士钊、黎锦熙、毛泽东等29人联名发布的《治丧辞》,读到悲痛处,他不禁泪如泉涌。

  杨昌济是对毛泽东影响最大的老师,这从他后来与美国著名记者斯诺的谈话中就可以体现出来。毛泽东说:“给我印象最深的教员是杨昌济,他是从英国回来的留学生,后来我同他的生活有密切的关系。他教授伦理学,是一个唯心主义者,一个道德高尚的人。他对自己的伦理学有强烈的信仰,努力鼓励学生立志做有益于社会的正大光明的人。在我青年时代,杨昌济对我有很深的影响。”

  今天这位似慈父一般的恩师却离他和他的学友们而去了,毛泽东怎么不伤心呢?

  读完《治丧辞》,毛泽东又来到了自己亲笔写的那首挽联前,用手轻轻地把它放平,以表达对恩师的崇拜和尊敬。毛泽东的这副挽联,表达了自己对恩师的怀念和悲恸心情:

  忆夫子易帻三呼,努力努力齐努力;

  恨昊天不遗一老,无情无情太无情。

  毛泽东的这副挽联,上联回顾了杨昌济一生为教育,一切为培养利国利民人才的志向,回忆了恩师总是教导学生努力,努力,再努力。下联则写了像恩师这样的好人不应该死得这样早,真是恨苍天无眼。这里就充分表达了对恩师的无限怀念之情。

  毛泽东在追悼会散后,仍久久停留在恩师的灵堂内。恩师那慈祥的笑容,更使毛泽东想起了他两次到北京时在恩师家的桩桩往事,直至最后默许了他与爱女杨开慧的婚恋。

  1918年夏,杨昌济因受聘任北京大学教授,举家北迁北京。杨昌济虽然离开了湖南,但仍时时关心着毛泽东、蔡和森等人的学业成就。这年的6月下旬,杨昌济刚到北京不久,就马上写信给毛泽东,劝他到北京大学深造,希望他能在北京一边学习,一边兼搞一些社会活动。同时,杨昌济还告诉毛泽东一个信息:法国政府来中国招募工人,曾留学法国的吴玉章、蔡元培、李石曾等人,趁此提出“勤于工作,俭以求学”的口号,倡导青年利用这个机会到法国勤工俭学。杨昌济也希望毛泽东借这个机会到国外去开开眼界。

  接恩师的信后,毛泽东于8月19日到达北京,开始住在杨昌济家——北京鼓楼后,受到杨昌济一家的热情接待。那时,毛泽东已身无分文,全靠恩师的接济。后来为了使毛泽东能在北京安心地学习和组织留法勤工俭学事宜,杨昌济又找到自己的挚友、时任北京大学图书馆馆长的李大钊,为自己心爱的学生在图书馆谋了个助理管理员的职位。

  ◆1918年、1919年,毛泽东两次来到北京。图为毛泽东来北京后居住过的豆腐渣胡同15号杨昌济寓所与景山东街三眼井吉安所左巷8号。

  正是在这五、六个月的时间里,由于杨昌济的帮助、引荐和关心,使毛泽东求得了新知识,结识了新朋友,增加了新的社会活动经验,开阔了视野,吸收了许多新的思想,同时也开始接触、研究马克思主义和十月革命的经验。这一切,对于后来毛泽东的发展,是一个关键性的转折,或者说是一个决定性的开端。

  面对杨昌济的逝世,毛泽东的感情是复杂的,心情是非常悲痛的。可以说,这种悲痛的心情与他自己母亲逝世时是一样的。

  “开慧之死,百身莫赎”

  1931年春,毛泽东在指挥红军取得第一次反“围剿”的重大胜利后,立即采取对策,领导红军跳出外线,开始了打破国民党蒋介石的第二次“围剿”的战斗。当部队行进到闽西的一个小镇时,毛泽东从一张小报上看到了一则令他悲痛欲绝的消息:“共党匪首毛泽东之妻杨开慧昨日在长沙被处决。”

  毛泽东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大脑一时出现空白,脸色苍白得似大病一场一样,吓得警卫员吴吉清不知如何是好。当时和他在一起在前线指挥作战的红军总司令朱德得知情况后,立即赶到指挥部,他拿过毛泽东手中的报纸一看,才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朱德只好劝毛泽东要节哀顺变,并说开慧牺牲得很勇敢,不愧为你毛润之的妻子。

  自从得知杨开慧牺牲的消息后,毛泽东一直感到非常痛苦和内疚。但是,当时正处在第二次反“围剿”的关键时刻,作为一个历史巨人,他暂时把自己心中的痛苦搁在一边,全身心地投到指挥第二次反“围剿”的斗争中。

  不久,第二次反“围剿”取得伟大胜利,红军也回到驻地休整。只有到这时,毛泽东才再次想起了自己的爱妻。他要警卫员找来笔墨,给杨开慧的堂弟杨开明写了一封信,对杨开慧的死表示无限的怀念和追思,说“开慧之死,百身莫赎”,并在一张纸上为杨开慧写了碑文:

  “毛母杨开慧墓。男岸英、岸青、岸龙刻。民国十九年冬立。”

  同时,毛泽东还交给有关人员大洋若干元,要他们设法送到板仓杨开慧的亲戚处,作为立碑之费用。

  ◆杨开慧和长子毛岸英、次子毛岸青合影。

  对于爱妻杨开慧的死,在很长一段日子里,毛泽东不能原谅自己。因为他深知杨开慧死的一个很大原因,是因为她是毛泽东的夫人。所以,多年来,毛泽东一直思念着杨开慧,在他的情感世界里,也始终占着主导位置。1950年,毛泽东在接见杨开慧堂妹时说:“你霞姐(指杨开慧。笔者注)是有小孩在身边英勇牺牲的。很难得!”不久,毛泽东就要毛岸英回湖南,代他为杨开慧扫墓。

  1957年2月,杨开慧青年时期的挚友、时任长沙市十中语文教师的李淑一给毛泽东写信,信中说:“1933年夏,道路传讯直荀牺牲,我结想成梦,大哭而醒,和泪填《菩萨蛮》一首,曰:兰闺索莫翻身早,夜来触动离愁了。底事太难堪,惊侬晓梦残。征人何处觅?六载无消息。醒忆别伊时,满衫青泪滋。”

  最后,李淑一还希望毛泽东把过去曾写给杨开慧的那首《虞美人·枕上》抄赠给她。

  毛泽东收到信后,于当年的5月11日给李淑一回了信。他在信中说:“惠书收到。过于谦让了。我们是一辈人,不是前后辈的关系,你所取的态度不适当,要改。已指出‘巫峡’,读者已知所指何处,似不必再出现‘三峡’字面。大作读毕,感慨系之。开慧所述那一首不好,不要写了罢。有《游仙》一首为赠。这种游仙,作者自己不在内,别于古之游仙诗。但词里有之,如咏七夕之类。”

  毛泽东在信的后面,还特别拜托李淑一:“暑假或寒假你如有可能,请到板仓代我看一看开慧的墓。”

  毛泽东这里说的游仙诗,便是著名的《蝶恋花·答李淑一》:

  “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寂寞嫦娥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

  毛泽东在词中的“骄杨”即是对杨开慧的赞美。痛惜夫人“骄杨”之情,毫不掩饰。虽无李淑一词中的那样“满衫青泪滋”,却有“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这样淋漓悲壮、动人的绝唱。

  大概是给李淑一回信后的第三个星期,毛泽东在北京接见了他在长沙清水塘时的保姆陈玉英,他们又一次谈起了杨开慧的死。毛泽东说:“开慧那时是积极主张武装斗争的。杨家对我的恩惠不浅,开慧帮我很大。开慧的牺牲是壮烈的,身边还有岸英啊!见到你,我就像见到了开慧一样。希望你今后能经常来北京走走,到我这里看看。”

  毛泽东说完,又站在窗子边,沉思了良久,像是对陈玉英,又像是自言自语:“不知淑一代我去扫过了墓没有。”

  1962年,毛泽东恩师、岳父杨昌济的老朋友章士钊到毛泽东的住处叙旧。对于这位老朋友的来访,毛泽东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欢迎的。他们又谈起了毛泽东刚刚写下的《蝶恋花·答李淑一》。章士钊谈起对这首词的感受:

  “主席,‘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这诗意实在是美,特别是以‘杨’‘柳’二烈士的姓组合成,那么轻巧而又一语双关,真是很贴切。你在这里通过杨花柳絮的飘扬,指出了两位烈士的忠魂已凌霄直上。杨、柳虽然牺牲了,但他们的精神不死,与山河共存,与日月同辉。不过,我想请问主席,这词中的‘骄杨’之‘骄’,应怎样理解,是否可解释成‘娇’?”

  毛泽东沉思了一会儿说:“行(章字行严)老,女子革命而丧其元(头),焉得不‘骄’?”

  毛泽东的意思很清楚,应该作‘骄’字解。在毛泽东的情感世界里,对于他的“骄杨”,他不能容许有任何越乎“引为骄傲”的解释。

  杨开慧虽然死了,但她却永远印在了毛泽东的心中。特别到了晚年,对杨开慧的思念更甚。

  据毛岸青、邵华回忆,有一次,他们请求父亲把怀念母亲杨开慧的《蝶恋花·答李淑一》写给他们作纪念。毛泽东没说什么,只是走到桌前,一边慢慢地蘸着毛笔,一边在思索着什么。良久,毛泽东缓缓抚平宣纸,悬起手腕,提笔写下了这首词的前4个字“我失杨花”。

  当时岸青和邵华以为父亲下笔有误,忍不住提醒说:“爸爸,不是‘骄杨’吗,怎么……”

  儿子和媳妇的呼唤,使毛泽东停下笔,直起腰在思索着什么,岸青和邵华以为父亲要重写,赶忙递上一张空白的宣纸。

  毛泽东没有接纸,慢慢地摇了摇左手,然后语调缓慢地说:“称‘杨花’也很贴切。”

  说完,毛泽东一气呵成,写完了这首词,然后,双手拿起来郑重地交给了儿子和媳妇。

  ◆毛泽东手迹《蝶恋花·答李淑一》。

  是啊,称“骄杨”,表达的是毛泽东对杨开慧的赞美;称“杨花”,则流露出毛泽东对杨开慧的眷恋和怀念之情。所以,他认为称“杨花”也很贴切。

  在毛泽东的情感世界里,杨开慧始终是一朵娇美的花朵,永远绽放在他记忆的深处。

  1962年11月,杨开慧的母亲逝世。毛泽东在给杨开慧哥哥杨开智的信中特别强调:“葬仪,可以与杨开慧同志我的亲爱的夫人同穴。”

  “杨开慧同志我的亲爱的夫人”出自一位已69岁的老人,且为国家最高领袖之口,毛泽东对杨开慧的无限深情就可想而知了。

  杨开慧如果忠魂有知,了解毛泽东对她的这一片真情,也当含笑九泉了。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

  大儿子毛岸英喋血朝鲜战场,这是毛泽东面对亲人死亡的最痛苦的时刻。老年丧子,是中国人的大忌。已经近60岁的毛泽东,却失去了他最心爱的,而且寄予很大希望的大儿子,他的内心是多么的痛苦。

  然而,毛泽东就是毛泽东,他很快就恢复了镇静,从失子之痛中解脱出来,并对周恩来说:谁叫他是毛泽东的儿子呢?别人的子女能上战场流血牺牲,为什么我毛泽东的儿子就不能上战场牺牲?

  1950年11月25日,是志愿军打响第二次战役的第二天。

  上午,当所有的战斗命令下达以后,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才有了片刻的休息时间。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实在太劳累了,于是便坐在火炕边的一张小行军床上休息一下。

  毛岸英则坐在火炉子边签收有三个“A”字的加急电报。

  上午11点左右,四架美军轰炸机掠过志愿军总部上空,嗡嗡地向北飞去。司令部作战室的参谋们认为是去北面轰炸什么目标,所以没有太在意。

  但是在洞口值班的作战处副处长成普却很为彭总的安全担心,尽管他不知美军轰炸机的目的是什么,但总不会无缘无故地从这里经过。他匆匆走到彭总面前说:“彭总,敌机来了,赶快防空!”

  彭德怀睁开惺松的睡眼,唬着脸,呛了成普一句:“急什么啊,你这么怕死?”

  彭德怀的一句话把成普镇住了,恰在这时,洪学智副司令员从防空洞跑到作战室。他也是看到飞机后怕彭德怀出事才匆匆赶过来的。

  成普好像见到了救星一样,赶快要洪学智催彭德怀进防空洞。

  洪学智和成普等人进到作战室,不由分说地把彭德怀拉起来就往防空洞跑。毛岸英等人也在收拾东西,并顺手抓起一个苹果啃了起来。正在这时,敌机又从北边飞回来了。说时迟,那时快,四架轰炸机一下子就到了作战室的上空,并从机上甩下了上百个银色的东西。原来那就是凝固汽油弹,因为用铝作包皮,所以在太阳光下显得十分明亮而刺眼。成普在喊:“不好,快跑!”

  话还没落,炸弹已经响了,作战室顿时升起一股熊熊烈火,并很快蔓延成一片火海。成普也被炸弹的冲击力掀到旁边的沟里,半边脸被烧起了大泡,他立即朝没有火的地方滚去,才把自己身上的火扑灭。

  望着作战室的熊熊大火,司令部的人都急出了眼泪。彭德怀也挣脱警卫员的手,去指挥灭火和抢救,并焦急地问:“有哪些人没有出来?”大家一看,只有岸英和另外一名参谋没有出来。

  “岸英!岸英!”大家在拼命地叫着,并一边扑火。

  大火扑灭了,大家从灰堆里扒出的却是毛岸英和另一位参谋高瑞欣的遗体。

  彭德怀惊呆了,站在岸英的遗体面前,许久没有说出话来。大家怕敌机再来,赶快把志愿军总部搬到一个新的地方。在新的志愿军总部所在地,弥漫着一种异常悲寂的气氛。特别是彭德怀和洪学智,他们不知如何向毛泽东报告。过了很久,彭德怀从通讯参谋那里要来一张电报纸。他要亲自给毛泽东起草电报。一会儿,彭德怀把起草好的电报交给成普,要他马上发出去。只见电报是这样写的:“今天,志愿军总司令部遭到敌机轰炸,毛岸英同志不幸牺牲。”

  不到30个字的电文,彭德怀写了20多分钟,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向毛泽东交待啊!

  北京,中南海。

  收电员收到志愿军总司令部的这封电报后,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他们没有直接送毛泽东处,而是交到了周恩来手中。

  周恩来接过电报一看,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白纸黑字,这是千真万确的消息。稍过了一会儿,他立即拨通了刘少奇和朱德的电话。三人很快就到了周恩来办公室,他们要商量怎么向毛泽东汇报好。

  经过慎重考虑,还是马上报告毛泽东好。于是他们三人一起到了中南海勤政殿毛泽东的办公室。

  三人坐下来,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毛泽东有些莫名其妙,忙问:“恩来,少奇,老总,你们今天一起来找我,又有什么大事情?是不是德怀那边打了胜仗?”

  三人仍然不语。

  最后,还是周恩来慢慢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说:“主席,彭老总来电报了,说岸英他……”

  毛泽东急切地接过电报:“岸英发生了什么事,负伤了?”

  一边问,毛泽东一边展开了电报。

  一看那内容,毛泽东便一下子坐在沙发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朱德看见毛泽东那悲哀的样子,忙劝说:“主席,你要节哀,岸英是个好孩子,很勇敢!”

  周恩来和刘少奇也跟着说要毛泽东节哀。

  毛泽东似乎没有听他们说话,而是慢慢地站起来,走到窗子前,自言自语地说:“毛岸英,1922年10生于湖南长沙清水塘,今年28岁,是我和开慧生的第一个儿子。”接着,毛泽东深情地讲述了毛岸英曲折而短暂的一生。

  就在毛岸英牺牲后不久,彭德怀回国向毛泽东汇报工作,并详细汇报了毛岸英牺牲的经过。最后,彭德怀心情沉重地对毛泽东说:“主席,你把岸英托付给我,我没有保护好他。我有责任,我请求处分!”

  毛泽东听了彭德怀的话后,又一次点燃了一支香烟,坐在沙发上,沉思很久没有说话。最后,他缓缓抬起头,慢慢地说:“德怀,你不要自责了,革命战争,总要付出代价的嘛!为了国际共产主义事业,反抗侵略者,中国人民志愿军的英雄儿女,前赴后继,牺牲了成千上万的优秀战士,岸英就是属于成千上万牺牲了的革命烈士中的一员,一个普通的战士。不要因为是我的儿子,就不应该为中朝两国的人民共同事业而牺牲,哪有这样的道理呀!”

  由于毛泽东在对待儿子牺牲的问题上是这样的豁达,所以,彭德怀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也正因为毛泽东对这个问题有了明确的态度,所以,后来他就岸英的善后事宜专门写信给周恩来总理:

  “……我意即埋在朝鲜,以志司或志愿军司令员刊碑,说明其自愿参军和牺牲的经过,不愧为毛泽东的儿子。与其同时牺牲的另一参谋高瑞欣合埋一处(两人同时牺牲于大榆洞),似此教育意义较好。其他死难烈士家属亦无异议,原电报已送你处。上述意见未写上,特补告,妥否请考虑。”

  周恩来接彭德怀信后,立即报告给毛泽东,毛泽东同意彭德怀的意见。最后,毛岸英,中国人民伟大领袖毛泽东的亲生儿子,从此长眠于异国他乡,但同时也成了中朝友谊的象征。

  要奋斗就会有牺牲。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就难了,毛泽东不但要承担失去自己最心爱的儿子的痛苦,他还要向他那刚过门不久的儿媳刘思齐作解释和劝导工作。

  ◆毛泽东与毛岸英在香山。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毛泽东独自一人承受着老年丧子的巨大悲痛,他不能将这不幸的消息告诉儿媳,因为他怕影响刘思齐的学习,所以,每周刘思齐来看他时,他还要强装笑脸。刘思齐问他为什么没有岸英的消息时,他总是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安慰她。就这样到1953年,已经是岸英牺牲两年以后,毛泽东感到再也不能瞒着刘思齐了,于是,想了很多办法来说明这件事。

  那几天,毛泽东煞费苦心,费了很多周折。他先向刘思齐谈到他们家为了中国革命牺牲了好几位亲人,有岸英的妈妈杨开慧,有岸英的两个叔叔毛泽民、毛泽覃,有岸英的姑姑毛泽建,还有岸英的堂弟毛楚雄,还有韶山党支部的毛福轩等。毛泽东说得很多很多。但还是没有说出毛岸英的牺牲。

  刘思齐回去后,越想越不对劲,父亲为什么同自己谈起这些,难道岸英也……

  刘思齐不敢想下去了。

  几天后,刘思齐又一次到了中南海,这一次,她想问清楚岸英究竟怎么了?当时,周恩来也正好在场。当着周恩来的面,毛泽东才把岸英已于两年前牺牲的消息告诉了刘思齐。

  这迟到的噩耗,使得刘思齐如晴天霹雳,天旋地转,痛不欲生,哭了许久。最后,还是毛泽东开导刘思齐说:“娃,战争嘛,总是要死人的,不能因为岸英是我的儿子,就不应该为中朝人民而牺牲。”

  当刘思齐也提出要把岸英的遗体运回国内安葬时,毛泽东摇了摇头说:“我还是那句话,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不是还有千千万万志愿军烈士安葬在朝鲜吗?”

  这就是毛泽东,这就是毛泽东面对亲人牺牲后的博大胸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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